刀法的最高境界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你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麼的嗎?師傅詭異地說。

不知道。我說。

以後你就會明白,明天你去看殺豬吧!師傅說。

我不知道師傅為什麼會叫我去看殺豬,難道這和刀法有什麼關係嗎?我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拉著柳岸去看嘍羅們殺豬。

殺豬的場所是一個破舊的小院,平時沒有人光顧,裏麵養著諸多畜生,比如豬、馬、牛、還有我和柳岸的坐騎兩頭毛驢。

殺豬是為了改善大夥日益艱難的夥食,所以這一活動受到了大夥熱烈歡迎,大家紛紛跑來觀看,仿佛那樣能立刻解讒。於是眾多的目光都盯在那頭年前打劫而來的豬上,那豬仿佛感受到了來至四邊八方餓狼般不懷好意的眼神,死活不出圈。兩個嘍羅在豬圈裏東拉西扯都沒把它降伏,那豬滿圈跑,攪得兩個嘍羅上氣不接下氣。在眾多的指責聲中兩個嘍羅敗下陣來,於是又換了兩個。即便這樣那豬依舊不理會,它東躲西藏,時而從嘍羅們的跨下溜過,時而站在角落裏嚴陣以待。總之它與追捕它的雙手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

嘍羅們沒辦法隻有發揚打劫的作風,一擁而上,最終把豬降伏。為了防止豬再次逃跑他們把它五花大綁,四個人抬著放在院子中央的一張大案上,那豬淒厲的叫聲頓時就響徹了整個山寨。

終於要開始動手了,隻見一個廚師模樣的嘍羅,拿著一把尖刀,在旁邊躍躍欲試。那豬在桌案上不停扭動,桌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要散架一般。眾嘍羅齊心協力把豬按住,讓那操刀的趕快下手。操刀的嘍羅對著尖刀吹了一口氣,隨後對著豬脖子狠狠一刀,頓時豬叫如吼,聲震長空,血如噴泉一般紛紛揚揚,把眾嘍羅的臉印得血紅血紅。這當口那豬怒吼一聲居然掙脫了眾人的控製,兀的從桌上躍起,負傷而逃,尖刀還留在它的脖子深處,沒有拔出。

這情景讓所有人都傻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豬嚎叫而逃,竟然都沒有阻攔。等反應過來,那豬已然逃走。等我們隨著那條血紅的道路去追時,才發現,那豬已經躺在寨門外,一動不動了。

這時,我的師傅皺著眉頭走過來,他對著眾嘍羅道,媽的,一群飯桶。連個豬都殺不好,怎麼當土匪。

那個殺豬的嘍羅十分忐忑地說,大王,都怪小的手藝不精,還請大王出山,把另外兩頭給……李四,你上山也不短了,按說我的手法你見得最多,怎麼還搞成這個樣子,虧你以前還是個殺豬的,真是辱沒了這門行當。師傅氣急敗壞地說。

師傅邊說邊接過了李四的殺豬刀,在眾人的擁戴下走向了豬圈。

於是又一頭豬被按在了桌案上,隻見師傅手握尖刀,氣定神穩。一道白光過後出現一道紅光,在紅光消失之後,那豬已然攤在桌上,一命嗚呼!

師傅的刀法果然出神入化,不虧為“鬼手”。

在嘍羅們誇張、諂媚的歡呼聲中師傅靠近我,悄悄地對我說,現在你該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吧!

8

我點點頭,對師傅說,刀法可以這樣練嗎?

師傅意味深長地說,武藝這個東西因人而異,沒有特定的規律,比如一個樵夫也可以身懷絕世刀法。關鍵在你有沒有這顆心。你看,李四和我一樣是個殺豬的可為什麼我們之間差別這麼大呢?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心沒有在殺豬這件事上,甚至還有點厭煩,這樣怎麼能幹好事情!翼德你明白嗎?

師傅拍了拍我的肩,把那把沉重的殺豬刀交到了我手裏,然後他說,刀法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刀合一,當你認為刀成為自身的一部分時,你就會明白。在此之前沒有人可以幫你,一切都要靠自己。

我拿著那把鋒利的殺豬刀心裏反複琢磨師傅的話。柳岸在一旁問我,少爺,大王要你殺豬嗎?

柳岸,我明白了。我知道師傅的意思了。我在一旁自言自語,內心無比激動,我完全明白師傅的用意了。他是想告訴我,這個世界本沒有約定俗成的東西,一切事物都是人自己創造的,除了勤奮外我們還要有一顆熱愛的心。

突然,我單臂握刀,刀尖指天,雙眼緊閉,感受來至自然的力量。風從前方源源不斷地吹來,它輕輕撩動我的大氅,我屏住呼吸,仔細凝聽,聽見風過刀尖的聲音,清脆如裂帛。

我長久地站立著,柳岸和眾嘍羅十分不解地看著我。有的問,翼德是不是中邪了?更有甚者提議用豬血來噴我,被柳岸狠狠的訓斥了,柳岸說,噴個鳥,沒看見我家少爺在練功嗎?在柳岸的訓斥下嘍羅們不歡而散,院子裏隻剩下我和他。

我沒有理會他們,繼續在寒風中感受自然,漸漸地我感受不到尖刀的存在了,仿佛那把刀從我的手心裏消失,這奇異的感覺稍縱即逝,當我想仔細體會的時候,刀又回到了我的手中,並且沉甸甸的。

我睜開眼睛直呼奇妙,柳岸卻摸不著頭腦地看著我,莫名其妙的樣子,他疑惑地問,奇妙?什麼奇妙?

柳岸我感覺不到刀的存在了?我興奮地說。

刀不是在少爺手中嗎?柳岸說。

一時和你說不清楚,柳岸我要去修煉了,你不要來打擾我。說完我健步如飛離開了這個破落的院子朝黑風堂的後院奔去。

之後的十數天裏,我都在黑風堂裏席地而坐,我的手裏握著那把鋒利的殺豬刀,它時而沉重如斧時而輕如鴻毛,雖然我難以控製這樣的變化,但我越來越感受到刀與我的身體發生的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