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郭叔在後院忙著準備宴席,我殺了三頭豬,兩隻羊。由於我的手藝出眾,被掌管廚房的頭目留了下來,說要等到宴席結束才能下山。所以沒事的時候,我都在觀察方家堡四周的地形,因為從後園可以看見四周的山脈,平心而論我覺得方家堡的地形比黑風寨還要險惡,強攻很難得手,除非裏應外合,不然縱有千軍萬馬也難突破。

上山的三天裏,我和郭叔都在為宴席準備,殺完豬我無事可幹就給郭叔做下手。嘍羅們說宴席在明日舉行,要我們務必準備妥當。

方家堡到底要宴請何人?這麼小心。我反複思考著卻一無所獲。我向廚房的一個嘍羅打聽卻不想招來那人的威脅,嘍羅說,問這麼多幹嘛!小心殺豬不成把你給殺了。隨即他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郭叔也一把把我拉過去小聲說,小兄弟知道的越少越好,這裏可是山寨,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夜晚,當郭叔和土匪們睡去,我決定出去打探一番,為了不引起注意我沒有把刀帶上,萬一被發現了我也好糊弄過去。正要出門卻下起了雨,雨絲纏綿糾結從夜空突然而降,天空雷聲滾滾其聲如裂帛,是春雷的聲音。夜雨的寒冷與孤寂讓守衛的嘍羅們都回到了溫暖的房間。我毫無阻礙出了後院,可四周一片漆黑,但閃電劃過方家堡上空指引著我往前殿而去。

我輕聲穿過幽暗的回廊,走在風雨飄搖中,夜雨的激濺把我的腳步聲遮掩,使我能順利到達季風堂。夜晚的季風堂掌著幾頂昏黃的燈籠,四周不見人影,雨夜成為嘍羅們安然的夢鄉。我悄悄潛伏在季風堂的門窗下,凝聽房內的一切。

開始是酒杯的碰撞之聲,我知道裏麵正有人飲酒。隨後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大哥,這次和吳大當家合作,定使黑風寨聞風喪膽,梵嶽山束手就擒。

三弟不可輕敵,這次雖有吳當家幫忙,但梵嶽山也不失為一代英豪,不可小覷。另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

大哥多慮了,我們明日與吳家寨結盟,以後黑風寨就會成為我們的囊中之物,那時大哥坐鎮兩寨,發號施令,沒有人敢違抗。到時候再把吳家寨給拿下,大哥就一統四方了。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那渾厚的聲音之中透著一股子奸邪。

三弟不可這麼說,我們與吳家寨結盟是為了給二弟報仇,怎麼能反戈一擊呢?我想這必定是方天的聲音,果然是條好漢。

大哥,小弟也是為了你好啊。方荊說。

好了二弟,今日到此結束,早點休息,明日還要迎接吳大當家。方天說。

聽到這裏,我急忙離開找了一處黑暗的角落躲身。不一會兒,我看見一個龐大的身影從我眼前走過,此人應該就是方荊了,可是夜黑如墨我看不清他的臉。

冒雨回到後院,正要睡下卻不想郭叔已然睡醒。

你剛才跑哪去了?郭叔問。

我去了茅廁。我隨口回到。

是嗎?郭叔問。

我沒有回答,之後我就聽見了郭叔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笑聲轉瞬即逝,在雨聲的籠罩下消失無蹤。

於是,我輾轉難眠,我不斷回想郭叔的那個冷笑,冷笑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呢?難道我的身份被識破了。不可能?我的手藝郭叔可是親眼所見,不是一般人能假扮的。我在矛盾中不斷猜想推測,不知不覺窗戶泛白,雞鳴聲打破了春雨初歇的天空。嘍羅們的操練聲開始傳來,世界恢複了一切喧囂。我知道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果然,今天的方家堡被雨水洗刷後渙然一新,嘍羅們張羅著大紅地毯和長長的炮仗,後院裏進進出出的嘍羅在忙著一桌桌的宴席,郭叔像往常那樣在爐灶間穿梭並無異樣。難道我昨天出現幻聽了?

由於我是個閑人,所以頭目吩咐我可以幫忙送菜到前廳。

就這樣我得以見到昨夜未曾謀麵的方家兩兄弟。忙碌了一早上,在中午到來的時候,我聽見前寨傳來的炮仗聲,一大隊人馬披紅帶綠朝主寨的方向逶迤而來。頓時主寨也鞭炮聲聲,鑼鼓齊鳴。當大隊人馬進入主寨的一刻,眾嘍羅們齊聲高呼,歡迎吳老英雄。於是我看見隊伍前列的棗紅馬上一個老者向嘍羅們頻頻揮手,想必此人就是吳大當家了。而一旁陪同的好似昨夜見過的大漢方荊。

這時從風火堂走出一個中年男子,男子寬額長髯,眼神閃爍有光,看上去威嚴有力,不出所料,此人正是方家堡的大當家方天。

我夾雜在歡迎的嘍羅中,看見老者翻身下馬,方天趨前一步,抱手作揖道,吳大當家駕臨鄙寨,蓬蓽生輝。

方當家過謙了。老者亦抱拳回禮。

兩人在各自的貼身嘍羅下進入風火堂,於是我再也看不見他們,因為我無法再踏入風火堂半步。我已經知道他們要舉行結盟儀式,所以我沒有心思待在這裏枯等了,我想應該下山把消息傳到黑風寨去。

正在這時,郭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們可以下山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說,不是要等宴席結束了才放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