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劍忠對宋春燕稱讚他獨具慧眼並不在意,“偵查藝術”之說卻令他很感興趣:“偵查藝術?這個概念我第一次聽說!”
宋春燕以鑒賞家的口吻說:“一次完善的探案過程,就是偵查藝術的生動體現!”
“新鮮、新鮮!”嶽劍忠連聲說道。
“劍忠,現在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宋春燕熱情而關切地問。
她的姑父麥克倫警長已經把隨時給嶽劍忠提供幫助的任務交給了她。即使沒有這個指示,宋春燕也會配合嶽劍忠的工作。
“趁汪新貴正在上班,陪我到他的租住屋去一趟,提取他的指紋。”嶽劍忠說。
“直接找汪新貴就行了,為什麼到他住的地方去?”
“這樣做可以先不驚動他,比較穩妥。”
“好吧,我們現在就去。你知道汪新貴住的地方嗎?”
“知道。”
身穿警察製服的宋春燕陪同嶽劍忠來到台山磚瓦平房區汪新貴的租住屋,宋春燕敲門。
裏麵有人應聲:“誰呀?”
“警察!”
一位老漢打開門,看見宋春燕身著警服,連忙請她進屋。嶽劍忠也隨之進來。
“有居民證嗎?”宋春燕問。
“有,有!”老漢拿出居民證,“我是一個孤老,家裏沒有別的人。”
宋春燕接過居民證看了看,隨即還給老漢,她指著對麵關著房門的住室問:“這一家呢?”
“這一家是租住房,也是一個人。”
“他有居民證嗎?”
“他有。租房子時我看過。他叫汪新貴,是澳門人。”
“他在家嗎?”
“不在。上班去了。”
宋春燕問老漢有沒有備用鑰匙,老漢說有。她請老漢打開汪新貴住室的房門,說是要進去看一看。
老漢打開門後,離去。宋春燕走進汪新貴的臥室,嶽劍忠直奔廚房。
他戴上手套,從廚房裏拿來搪瓷杯、油瓶、瓷碗,對宋春燕說:“這都是汪新貴家裏不可能被別人接觸的東西,上麵留下的指紋隻能是汪新貴自己的。”
宋春燕會意地點著頭,拿起一隻搪瓷杯,用放大鏡照看。
嶽劍忠用放大鏡查看油瓶上的指紋。不一會,他的眼睛閃射出明亮的光輝,對宋春燕說:“汪新貴家裏油瓶上的兩枚指紋,跟玻璃碎片上的另兩枚指紋對上了!”
宋春燕說:“我這裏也對上了!汪新貴果然是殺害祁先發的頭號凶嫌!”
“外甥殺舅舅,悲劇啊!”嶽劍忠歎道。
“汪新貴的作案動機是什麼?”宋春燕問。
“一定是為了劫走油庫坐標!”嶽劍忠說。
“趕快去找汪新貴。他現在哪裏?”
“在瑞貞賭場上班。”
“快去找他!”
嶽劍忠和宋春燕來到瑞貞賭場時,汪新貴正在給操作“番攤”的陳克威當助手。
一個梳著“飛機頭”發型的年輕人混雜在賭客中,他不看賭桌上的牌,卻盯著汪新貴。
賭場經理指著汪新貴對嶽劍忠、宋春燕說:“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等等,我去給陳克威打個招呼。”
經理把陳克威拉到一邊,說警察廳的人要把汪新貴帶走,陳克威問為什麼?經理說有個案子要他協助調查。
陳克威問:“有傳喚證嗎?”
經理說:“他們說是臨時決定的,來不及開傳喚證。”
“沒有傳喚證,他們憑什麼抓人?”
“不是抓他,是問問情況。”
“問情況就在這裏問,況且今天的生意這麼好,汪新貴也走不開呀!”
“飛機頭”在一旁側耳細聽經理和陳克威的談話。
經理無奈,轉身走過來對宋春燕說:“今天場子裏實在太忙,你們又沒有開傳喚證,這樣吧,我把你們領到貴賓室,再把汪新貴帶過去,你們先問問他。”
“飛機頭”悄悄走過來,偷聽經理和宋春燕的談話。
宋春燕用眼神跟嶽劍忠交流了一下,嶽劍忠對經理說:“你把汪新貴帶過來的時候,不要驚動場子裏的人。”
宋春燕強調說:“一定要保證汪新貴的安全!”
經理拍拍胸脯,語氣堅定:“在我們這裏決不會出事!”
經理把二人帶到貴賓室。
“飛機頭”尾隨而至,躲在門外。
經理對二人說:“你們先坐坐,我去叫汪新貴。”
“飛機頭”躡手躡腳潛入貴賓室隔壁的房間,向窗外張望,像是在觀察地形。
“飛機頭”似有所悟,隨即離開房間,匆匆走出賭場。
經理把汪新貴領進貴賓室,交代一下,就出去了。
汪新貴剛坐下,嶽劍忠劈頭問道:“油庫坐標在哪裏?”
汪新貴一怔:“什麼油庫坐標?”
“你舅舅祁先發設計的油庫坐標。”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別裝傻!”
宋春燕正色地:“汪新貴,老實交代!”
汪新貴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汪新貴,你不說,我跟你開個頭。”嶽劍忠讓汪新貴抬起頭來,“自從你染上抽大煙的惡習後,三天兩頭找你舅舅祁先發借錢,借了又不還,祁先發為了躲開你,搬了幾次家,可你總有辦法找到他。這次他搬到天神巷,你又跟蹤秀蘭,通過秀蘭摸清了祁先發的住處……”
汪新貴聽著,嘴角抽搐一下,顯露驚恐之色。
宋春燕指出:“汪新貴,我們今天既然找你,證明已經掌握了你的情況,你還是自己交代吧!”
汪新貴欲言又止。
嶽劍忠用規勸的口氣說:“汪新貴,其實並不是你自己要害你的舅舅,是受了別人的指使。你何必要幫他兜著呢!”
“對,對!是他叫我幹的。”汪新貴終於開口了,“我抽大煙借了他的錢,他催我還,我沒有錢還,他就逼我去殺舅舅,說隻要把油庫坐標搞到手,不僅債務全免,還要另外給我很多錢。”
宋春燕問:“這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住哪裏。”
“那你怎麼稱呼他?”嶽劍忠提示道。
“叫他黃哥。”
宋春燕問:“你把油庫坐標交給他沒有?”
“還沒有。”
“為什麼?”
“黃哥出差剛回來,約我昨天晚上在東亞歌舞廳見麵,將油庫坐標交給他。昨天晚上,我剛到歌舞廳,華務課的特務突然衝進來,說是歌舞廳裏混進了共諜,共諜身上藏有炸藥,要對每個人進行搜身。我害怕華務課的特務查到油庫坐標,黃哥還沒有來,我就把坐標交給了別人。”
“交給了誰?”宋春燕追問道。
“交給了……”
“嘭!嘭!嘭!”
汪新貴話未講完,突然從窗外射進來三發子彈,他的頭部中彈,當場斃命。
宋春燕驚叫不好,飛身向窗外探去,窗外一片寂靜。
賭場經理聽見槍聲,急忙跑進貴賓室,見汪新貴倒在血泊中,喊道:“趕快送醫院!”
“送什麼醫院?”宋春燕瞪著經理,“汪新貴的腦袋都被打碎了,送殯儀館吧!”
經理呆若木雞。
宋春燕怒斥經理:“我們要把汪新貴帶回警察廳協助調查,你固執地不讓帶,我們要你保證汪新貴的安全,你拍胸說在你們這裏不會出事,現在出了人命案,你要負責!”
經理更加驚恐:“那我可擔當不起!”
“還站著幹什麼?快去報警!”
“你……你不就是警察嗎?”
“快去報告你們這個警區的馬警長!”宋春燕鄭重地說,“要對全體員工封鎖消息!”
“是,是!”
經理一溜煙跑開了。
宋春燕轉向嶽劍忠:“我去打個電話,向探長報告情況。”
“好,我留在這裏保護現場。”
嶽劍忠抬起手腕,看了手表上顯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