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突然響了,李明秀嚇了一跳。

劉濤問:“誰在按門鈴?”

李明秀顰蹙眉頭:“不會有人來呀!”

門鈴又響了。

“真的有人來了。”劉濤說。

李明秀豎起指頭貼在嘴唇上,示意劉濤不要說話。

她走到門邊:“是哪位?”

陳飛在門外答道:“是我,老陳。”

李明秀心裏咯噔了一下,隨即裝作高興地說:“您來了太好了!請等一下。”

陳飛問:“阿秀,你在幹什麼啊?”

“我正在換衣服。”

“我倆什麼時候忌諱過換衣服呀!”

“不過,還是請您等一下。”

“噢,那就依你吧!”

李明秀悄聲對劉濤說:“不得了哇!”

“誰來了?”

“我的老板。”

“你不是說他今晚在家陪老婆,不會來的嗎?”劉濤問。

“是呀,他怎麼又來了呢?”李明秀也很納悶。

“讓他進來吧,我們又沒有做什麼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不清楚呀!”

“那我得趕快走。”劉濤站起來。

“你怎麼走?”李明秀提醒道,“他把門堵住了,你出不去呀!”

“那怎麼辦?”劉濤走到窗前,向下麵望望,“這麼高的樓房,我不能跳窗戶,跳下去準會摔死!”

“是呀,怎麼辦呢……”李明秀焦急地搓著手。

“要不,學電影裏的那樣,我躲到床底下?”

“不行,不行,還是學戲劇《櫃中緣》,你躲到大衣櫃裏去吧!”

陳飛在門外催問:“阿秀,衣服換好了沒有?”

“快好了!”李明秀打開大衣櫃,示意劉濤躲進去。

劉濤縮了縮鼻子:“好大的氣味呀!”

“櫃子裏都是些高檔時裝,有什麼氣味?”

“紡織纖維的氣味嘛,我最害怕這種味道!”

“將就一點,快進去!”

李明秀將劉濤往櫃子裏推。

劉濤被迫躲進櫃子裏:“那你快點應付他呀!我聞長了櫃子裏麵的氣味,會發生變態反應的,到時候可別把你倆嚇壞了!”

“別耍嘴皮子了,克服一下吧!”

李明秀關上櫃門。

陳飛又在催她:“阿秀,你今天換衣服的時間怎麼這麼長呀?”

“我正在穿你最近給我買的那套時裝,正在試鏡哩!”

李明秀走到茶幾邊,把劉濤含過的煙蒂銜在嘴唇上,使煙蒂沾上口紅。她對酒杯也做了這樣的處理,然後將門打開,讓陳飛入室。

“陳所長,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李明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嬌聲嬌氣地對陳飛說。

“別總是陳所長陳所長的,就喊我飛哥。”

“好,飛哥,晚上好!”

陳飛反身將門關上:“阿秀,你怎麼沒有問我,說今天不來,怎麼又來了呢?”

“我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呢?我巴不得您天天來。”

“是這樣的嗎?”

陳飛坐下來,蹺起二郎腿。

“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李明秀給他衝咖啡。

“但我要告訴你,本來我今天晚上要去家裏陪老婆,但她臨時接到親戚來的電話,到氹仔打牌去了。”

“氹仔離市區夠遠的。”

“是呀!她今晚肯定回不來,所以我就到你這裏來了。”

“這樣真好。”

李明秀將咖啡遞給陳飛。

“那你想不想我?”

陳飛呷了一口咖啡。

“當然想,”李明秀也坐下來,“當女人不容易,生在亂世的女人更不容易,像我這種唱歌的女人特別不容易,每天要麵對那麼多的客人,如今我隻服侍您一個人,您卻這麼照顧我,讓我過上幸福生活,給我哥哥治病,知恩圖報,是人之常情。”

“這話很中聽。”

陳飛走到茶幾邊,看到兩隻酒杯,拿起其中的一隻,問:“阿秀,有誰來過嗎?”

“嗯,歌舞廳的同事來過。”

“男同事還是女同事?”

“當然是女同事。這不,香煙屁股和酒杯上還沾著口紅哩!”

陳飛看到煙蒂和杯口上確實沾有口紅,說:“你的女同事來了我歡迎,要是男同事來了,我就不放心。”

“怎麼會呢?”李明秀直搖頭。

陳飛又坐下來,端起咖啡喝了幾口。

“我有時猜想,你這麼年輕,會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跟年輕的男人在一起?”

“絕對不會!除了您,我還從來沒有對別的男人有過好感哩!”

“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您正因為年齡大些,飽經滄桑,才有一種成熟的男性美;而年輕的男人涉世不深,像毛孩子,我怎麼會喜歡他們呢?”

陳飛高興了:“你這話倒說到點子上去了!當今的許多年輕人,不思進取,不學無術,卻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比如說,你們歌舞廳的劉濤,就屬於這種人,我很討厭他。”

李明秀一驚,不由自主地看了大衣櫃一眼。

陳飛沒有注意李明秀的眼神,卻說:“阿秀,去把我上次沒有喝完的酒拿過來,我想喝兩杯。”

“嗯。”

李明秀拿酒過來,給陳飛倒酒。

“你也喝一點。”

李明秀順從地說:“好。”給自己倒了少量的酒。

陳飛問:“阿秀,我不來的時候,你有些寂寞吧?”

“那當然。獨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

“其實,我也跟你一樣。不能跟自己心愛的人相依相伴,我也不舒服呀!”

“那您為什麼不把我娶回去?”

“我何嚐不想?我是個公職人員,隻有離了婚才能再娶。”

“那您為什麼不離婚?”

“阿秀,你有所不知,我的這個老婆,是我上司的女兒,我怎敢提出離婚?”

“那您當初為什麼要跟上司女兒結婚?”

陳飛問:“你要聽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李明秀說:“當然要聽真話。”

“是啊,我們的感情已到這個份上了,我要對你講真話。”

“那就講吧。”

“我講了,你可不能對我另眼相看。”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怎麼會呢?”

陳飛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然後說:“我上司的女兒其貌不揚,但我的上司想找個青年才俊做女婿,我當時剛來澳門,儀表不錯,又有學位,被上司看中,而我在澳門沒有背景,正想找一個靠山,於是兩好合一好,我就做了上司的乘龍快婿。”

李明秀同情地說:“這真是難為您了!”

陳飛歎了一口氣:

“是啊,結婚十年,沒有真感情,我十分苦悶。現在太平洋戰爭爆發,澳門成了孤島天堂,美女如雲,很多人趁勢換老婆,梅開二度,三度,甚至四度,我真羨慕他們!但礙於上司的原因,我動彈不得。幸虧遇到你,我這像荒漠一樣的心才得到滋潤……”

陳飛說著,就要去摟李明秀。

突然響起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