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楓在一旁邊聽邊看,並不時地在小本子上作記錄。

當技術人員將屍體抬上擔架時,宋春燕走過來對程楓說:“屍體將運到法醫室解剖。下班之前你給我打電話,我把‘第一手’資料告訴你。”

“謝謝宋警官!那我先回報社了。”

汪誠走進朱忱的辦公室:“報告課長,我們到童娟家裏去了一趟。”

“見到她沒有?”

“我們去的時候,她家保姆說她剛出去,這表明她此前在家裏。我們檢查了她的房間,也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不過,吳友章是因為跟蹤她而失蹤的,在情況沒有搞清楚之前,你還得盯住她!”

“是,課長!”

童娟、嶽劍忠剛回到童娟姨媽家,劉媽迎上去說:“阿娟,嶽先生,你們回來啦!”

童娟問:“劉媽,亭子間住的雪姐回來沒有?”

“韓雪小姐沒有回來,倒是有兩個人來找過你。”

童娟警覺地問:“什麼人?”

“華務課的。”

“他們來幹什麼?”

“問你在不在,我說你剛才出去了。又問是不是你一個人出去的,我說你跟嶽先生一道出去的。”

“還問了些什麼?”

“再沒有問了。但是到你的房間裏看了看。”

“動了房間的東西沒有。”

“沒有。他們看了你的畢業照片,其中一個人也在照片裏,他是你在濠江中學的同學。”

童娟怔怔自語:“跟我是同學?”

童娟和嶽劍忠回到套房後,童娟憂心忡忡地對嶽劍忠說:“華務課的人為什麼要找我?”

“我也很納悶。這幫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啊!”

“是不是他們發現了吳友章的屍體?”

“吳友章的屍體會不會被發現,那個玩健身球的老人是關鍵。”嶽劍忠分析道,“如果他每天到二龍喉公園去一次,屍體最早可以在明天被發現,這個我們不用擔心,因為我們明天就離開澳門了。如果他每天上午、下午都去二龍喉公園,屍體最早可以在今天下午被發現。如果發現屍體,又證明死者就是吳友章,同時發現那把瑞士軍刀,我們可就有麻煩……”

童娟焦急地問:“那怎麼辦?”

嶽劍忠說:“我去找程楓。如果二龍喉公園發現了屍體,他會在第一時間知道!”

嶽劍忠在街頭電話亭裏打電話:“東南日報社嗎?請找程楓先生。”

電話裏的聲音:“我就是。是劍忠嗎?”

“是。我有事找你。”

“我也有事找你。”

“到‘第一地點’見麵好嗎?”

“行。”

嶽劍忠、程楓在冠男茶樓二樓牆角的八仙桌前相對而坐。

程楓對嶽劍忠說:“在二龍喉公園發現的那具屍體,暫時定為無名屍體,因為在死者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證明其身份的證件。但是,治安警察廳的一名技術人員認為死者像吳友章。”

嶽劍忠問:“你跟吳友章打過多次交道,你認為死者是他嗎?”

“我一到現場,就看出死者像吳友章。一個為日本特務機關賣命的漢奸陳屍公園,不知道是誰為民除了一害,我心裏著實高興了一陣子呢!”

“如果死者真的是吳友章,我們就有麻煩了!”

“那為什麼?”

嶽劍忠說:“昨天吳友章跟蹤我和阿娟一天,晚上在東亞歌舞廳,又逼道阿娟和他跳舞,這是你親眼看到的。今天早上,他又跟蹤我和阿娟,阿娟為了掩護我到報社,不惜‘引火燒身’,讓吳友章放棄跟蹤我,而繼續跟蹤她……”

程楓讚歎道:“阿娟真是個好姑娘,柳石老師挑選她當你的助手可真有眼力!”

“後來到了二龍喉公園,阿娟以為甩掉了吳友章,可是他又突然冒出來了,還企圖強暴阿娟……危急之時,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

程楓問:“誰?”

“韓雪!”嶽劍忠說,“上次我尋找白瑩的下落,她提供了很多幫助。”

“她還是一位抗日積極分子。”程楓補充道。

“你也認識她?”

“澳門新聞界的人都知道她。那是不久之前……”

東亞歌舞廳門口,霓虹燈在夜空中閃爍,耀眼的圖案變換不同色彩,廣告牌上畫著一個婀娜多姿的舞女,上麵寫著:大陸歌姬,來港獻藝。

廳內,韓雪站在舞台上,充滿感情地說:“女士們,先生們!我們有幸生活在澳門這個沒有戰亂的環境中,但是不要忘了,我們的國土正在淪喪,我們的田園正在荒蕪,我們的親人正在淪為敵人的奴隸!為了表達我們澳門舞女歌姬的一片心意,我提議,從今天起,我們將連續三個晚上跟客人‘出局’和陪酒的收入,全部捐獻出來,支持大陸人民抗戰!”對台下的舞女歌姬說:“姐妹們,你們同意不同意?”

眾舞女歌姬齊聲喊:“同意!”

韓雪又對台下的舞女歌姬說:“我們把身上佩戴的珠寶和金首飾也捐獻出來,你們說好不好?”

眾舞女歌姬齊聲喊:“好!”

韓雪帶頭解下身上佩戴的珠寶和金首飾。

眾舞女歌姬也各自解下身上佩戴的珠寶和金首飾……程楓對嶽劍忠說:“第二天,澳門各報以‘商女也知亡國恨’來頌揚以韓雪為首的幾十名舞女歌姬的愛國義舉。”

“還有這種事?這可能是韓雪今天行動的思想基礎。”嶽劍忠推測道。

“韓雪怎麼會認識阿娟?”程楓問。

“阿娟到東亞歌舞廳上過班,韓雪當然認識她。韓雪現在又租住阿娟姨媽家的亭子間,和阿娟朝夕相處,兩人以姊妹相稱。”

“是韓雪打死吳友章的?”

“她為了救阿娟,用石頭砸死了吳友章。”

“這很難得呀!”

“可是這樣一來,問題複雜化了。如果警方證實死者就是吳友章,阿娟就脫不了幹係。”

程楓說:“法醫正在驗屍,我想他們很快會弄清死者身份的。”

嶽劍忠問:“警察在現場發現什麼?”

“他們在死者口袋裏找到一把小刀,是瑞士軍刀。”

嶽劍忠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他告訴程楓:“那把瑞士軍刀是阿娟的,她上次還用它幫你開過啤酒瓶蓋,她本來想用來防身,在乘車時卻被吳友章偷走了。”

“這為證明死者是吳友章提供了一個佐證。”程楓經嶽劍忠提醒,記起童娟有一把瑞士軍刀,並為此擔憂。

“是呀!死者被掩埋在二龍喉公園,今天上午吳友章、阿娟、韓雪又都到過那裏,並發生了打鬥,死者口袋裏又有一把瑞士軍刀,這個死者不是吳友章會是誰?”

程楓問:“那怎麼辦?”

嶽劍忠思索片刻,說:“今天晚上在中央酒店跟劉錦見麵取到油庫坐標B圖以後,我和阿娟再不能回到她姨媽家了,因為今天華務課的特務已去過她家,如果晚上獲知死者就是吳友章,他們是不會放過阿娟的,我們得另外找個地方住一晚。”

“好,我來安排住的地方。”程楓看看手表,“我得打電話到治安警察廳,宋春燕答應向我提供‘第一手’資料。”

“你什麼時候去中央酒店?”

程楓站起來:“原定時間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