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不停地嘩嘩流淌著,遊魚自由自在地遊竄,有的快活地跳出水麵,用靈活的尾巴拍打著水麵,使水麵濺起水花,泛起圈圈漣漪。
他順著河床向上遊望去,猛然,那個使他終身難忘的小高地跳人眼界,這使他想起了小翠的那封信。那一字一句到現在還仍然像刀剜一樣的絞割著他的心。
一這怨誰?怨小翠?不,人家問得對,問得好。怨張林?
一想到張林,他就想罵幾句。私截信件成了革命手段。
嘿!簡直是特務,法西斯手法。連一個公民權利都得不到保障,還談什麼革命呢?革命為了什麼呢?
由此,他又想到了天安門事件,想到了周總理、鄧小平。
一唉!老一輩的革命家出生人死,南征北戰,卻遭此迫害。
“、理啊——”
他幾乎要哭了,一股激情蕩漾在整個胸腔之中3雙眼怔怔地望著那不乎凡的小高地,心情久久地憤憤不平。忽然他從河中撈起一塊白色軟石,在一塊大石頭上,寫下了兩句話:
是非顛倒黑白混,怒指蒼天問不平。
六十
月亮悄悄地鑽在薄薄的雲層中,散發出一種淡淡的白光,遠處的樹梢,尾頂依稀可見。一陣涼風吹來,使他哆嗦了一下,他緊走幾步。
他來到小莉家的門前,聽見小莉那尖細的女高音在唱著京戲腔的《龍江頌》。
那聲音是那麼自如、得意,他輕輕咳了一聲,就走進了院子,邁進屋裏。
小莉一見大魯,停止了唱,熱情地走過來招待他。“坐下,有件事想和你談談。”
說著,她衝他淡淡地露了個笑臉。大魯坐下來見桌上放著一本文件《怎樣理解資產階級就在共產黨內》,他略略翻了翻就放下了。
有什麼事?
小莉卻不忙於回答他。給他倒了杯開水,自己也倒了杯。
拿過來坐在他身旁說:“有一件事,和你有很大關係,我知道了,不能不給你露個信。”
“說吧。”大魯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你寫過一首什麼詩?”
“詩?!”他更摸不著頭腦了。
“是這樣一首詩:是非顛倒黑白混……”
“噢!有過。”他想起來了。那是他順手抄在河灘的大石板上的一首隨感。“這有什麼呀?”
“這首詩,有人抄給了張書記。張書記說,這是首反革命詩,是和天安門廣場反動詩詞遙相呼應的。看來問題是嚴重的。”
“反革命?!”大魯幾乎要驚叫起來。
“昨天我從城回到公社彙報工作,張書記還特別提到這件事。單為這件事,公社黨委還召開了一次會議。結合當前的反擊右傾翻案風,都認為這是階級鬥爭的新動向。新典型。說你的詩是翻案宣言書、反革命的檄文。所以黨委把這件事向縣革委呈報上去了。”
“的?”
大魯呆呆地望著他。自公社開大會之後,他就料到,張林不會就此罷休,思想上早作好了一切準備。但現在這種命運已成為現實,他意感到來的突然。腦門上細細地沁出了一層汗。
“唉!嘴在人家頭上長的,誣人死罪,何患無辭。”
他像挨了一悶棍,呆呆坐在那裏。小莉似乎很關心地說:
大魯,我應該提醒你了,你在危險的道路上愈滑愈遠了。你怎麼能寫出這種歪詩。‘怒指蒼天問不平’。蒼天指誰?還不是無產階級紅色天下。在無產階級專政下有什麼不平可問?一個怒字更表現出了你對紅色政權的氣勢洶洶進行反撲的態度了。
“聯係起天安門廣場的反革命政治事件,這並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所以張書記特別要親手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