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第七回西門慶教應伯爵,擇吉日領韓夥計來見。其人五短身材,三十年紀,言談滾滾,滿麵春風。西門慶即日與他寫立合同。同來保領本錢雇人染絲,在獅子街開張鋪麵,發賣各色絨絲。一日也賣數十兩銀子,不在話下。--《金瓶梅》第三十三回

明朝中後期,在商品經濟發達的江南地區,在絲織業等手工業生產部門產生了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萌芽。蘇州等地,有許多以絲織為業的"機戶",他們擁有大量資金和幾台至幾十台織機,開設機房,雇傭機工進行生產。機戶就是早期的資本家;機工是早期的雇傭工人,他們靠出賣勞動力為生,計日領取工資,維持貧困的生活。蘇州城裏有機工幾千人。"機戶出機,機工出力"就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這是資本主義性質的生產關係。明朝中後期的資本主義萌芽,隻出現在個別地區和生產部門,在全國範圍內,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仍占主導地位。

張居正當政期間到他逝世後十年中,是一條鞭法最盛行的時期,也是經過長期實踐後對這一賦役法的某些環節不斷加以揚長棄短的時期。一條鞭法規定按照丁糧派役,把一部分差役逐漸轉入地畝之中,使一部分無地或少地的農民,多少減輕了丁役的負擔。此法又規定把賦稅和差役合編為一,這就簡化了賦役的名目和征收的手續,使官吏和豪強地主不易通同作弊,勒索農民;還規定讓農民交納代役銀,然後再由政府雇役,這種折銀製度的確立,促進了明中葉以後商品貨幣經濟的繼續發展,農民對封建國家的人身依附關係也較前有一定的鬆弛。

某些手工業內部的專業分工,也比過去更加細密。明朝中葉以後,蘇州的絲織業有織工數千人,染工亦數千人。在織工中,又有車工、紗工、緞工、織帛工和挽絲工的分工。織綢有打線、染色、改機、挑花等工序。景德鎮的製瓷工業有陶土、製坯、滿窯、燒窯、開窯等一係列的分工。石塘鎮的造紙業有紙工兩千餘人,在一座槽房內,就有扶頭、舂碓、檢擇、焙幹等分工。徽州的冶鐵業,"煽者、看者、上礦者、取鉤(礦)砂者、煉生者而各有其任,晝夜輪番四五十人,若取炭之夫、造炭之夫又不止是"。這一切都反映了當時一部分手工作坊或工場的生產規模和專業分工,這些作坊和手工工場都是民營的,無一不與商品市場相聯係。

在明朝,社會分工雖有一定的擴大,但農業和手工業的結合還很頑強。農村的基本分工主要是"男耕女織"或"以織助耕"。絲織和棉紡織業,以及製糖、染色、煉鐵、造紙等,大部分還是家庭的副業。在城市內盡管也存在著各種手工業作坊,但商鋪與作坊往往合在一起,手工業內部的分工還不很明顯。

明朝商品經濟的發展很不平衡,一般說來,仍然處於自然經濟的附屬地位,主要為封建統治者服務,但當時某些手工業部門中,由於商品貨幣經濟的發展,特別是商業資本投向手工業以及勞動力成為商品,已經為資本主義萌芽的生成創造了曆史條件。

資本主義萌芽就是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萌芽,一方麵有出賣勞動力的雇傭工人,另一方麵有購買別人勞動力的較大的作坊老板和商人,即最早的資本家。

明中後期,蘇州地區有很多掌握生產技術的機工,他們沒有土地,也沒有織機,專門以出賣勞動力為生,與機戶的關係是"機戶出資,機工出力",且是日取酬金為生存計的"計日授值"的關係,說明已經是商品關係和勞資關係了。機戶之間的競爭也很激烈,有的人已成為擁有織機二十餘張或四十餘張、雇傭人工數十人的手工作坊或手工工場的場主。他們以機杼起家致富,擁有數萬金以至百萬金的資本,靠剝削別人的勞動成果為生,成為最早的資本家。當時的短篇小說集《醒世恒言》卷十八《施潤澤灘闕遇友》,形象而生動地反映了明後期,由於小商品生產者的劇烈分化而產生絲織業中的大作坊主或手工工場場主的曆史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