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到了二十五歲還是一無所知,就必須下決心很好地利用時間學到一切。由於不知道什麼時候命運或死亡可能打斷我這種勤奮治學的精神,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先對一切東西獲得一個概念,目的是試探一下我的天資,進而可以親自來判斷一下最好研究哪一門科學。
這個計劃在執行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那就是很多時間都利用上了。應當承認,我本不是一個生來適於研究學問的人,因為我用功的時間稍長一些就會感到疲倦,甚至我不能保持半小時始終集中精力在一個問題上,尤其在順著別人的思路進行思考時更是這樣。當我順著自己的思路進行思考時可能要用較長的時間,但還能有相當的成果。如果我必須用心去讀一位作家的著作,剛讀幾頁我的精力就會渙散,並且立即陷入迷惘狀態。即使我堅持下去也是白費,結果是頭昏眼花,什麼也看不懂了。但是,如果我連續研究幾個不同的問題,即使毫不間斷,我也能輕鬆愉快、一個一個地思考下去,這一問題可以消除另一問題所帶來的疲勞,用不著休息一下腦筋。於是我就開始對一些問題交替進行研究,這樣即使我整天用功也不覺得疲倦了。當然,田園裏和家裏的那些零星活計也是一種有益的消遣,但是,在我的求知欲日益高漲的時候,我便積極尋找能從工作中勻出學習時間的辦法,並且能同時從事兩件事,而不擔心會有哪一件進行的稍差一些。
我感到極為欣慰的是我在時間分配上進行的種種實驗已經盡可能做到既輕鬆愉快,又得到益處。對我來說我的努力仿佛已經取得了結果,甚至還要超過許多,因為學習的樂趣在我的幸福中占據了主要成分。
我的無形的航海家們拖起我的錨,讓風漲滿了我那難揚的帆,駕著我重新駛進漫無路徑的永恒中,駛進空寂的平原上空那沒遮沒攔的大氣中。
永不停航的船——聶魯達
很久以來,一些無形的航海家駕著我在陌生的大海上通過奇妙的大氣乘風破浪。我在深邃的空間裏永不停息地自由遨遊。我的龍骨曾把一大塊漂動、閃亮的冰山撞碎,因為它企圖借那塵封的軀體擋住航道。後來,我航行在茫茫的雲海裏,那雲海在另一些比地球更加明亮的天體間擴展開來。然後,我在白皚皚的海上,在紅彤彤的海上航行,我頓時被大海用它們的色彩和霧靄塗染。有時我還穿過純淨的大氣,那濃密明亮的大氣浸透了我的帆,使我的帆像太陽那樣燦爛奪目。
我在一些被水或風征服的國度裏久久停留。有一天,而且總是那麼令人意外,我的無形的航海家們拖起我的錨,讓風漲滿了我那難揚的帆,駕著我重新駛進漫無路徑的永恒中,駛進空寂的平原上空那沒遮沒攔的大氣中。
我駛抵了一個國度,便在藍天下很陌生的澄碧的大海上停泊。我那高聳挺直的桅檣,是太陽、月亮以及給它以考驗的多情的風的摯友。從未見過的鳥兒飛來,在桅檣上停留,然後劃過天際,一去不再回還。我的錨已經習慣於波濤的綠色的吻,在海底金色的沙子上休息,一麵與海底纏繞扭曲的植物嬉戲,一麵扶持著從綿長的白晝裏遊來騎在它身上的白生生的美人魚。我於是愛上這天空、這大海,愛上了這一切……可是,我的無形的航海家們又要來到,不知哪一天。他們將拉起我那紮入深水海藻中的錨,我那璀璨的帆又將被風漲滿……於是,我又將在那漫無路徑的永恒中,在那永遠孤寂的其他星體之間的紅彤彤的白皚皚的海洋中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