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造孽(1 / 2)

鄺和生家裏沒有別人了,所以也不會有人來打擾,而守在那兒,沒準就可以找到要買方子的人。隻是鄺珍珠很小的時候就不去莊上了,她對莊子的印象,也僅限於小時候。還沒長開的年紀,身後總有些剛知事的後生跟著,可是現在,隻怕她送上門去,都沒有人敢要了。

她不認識路,便隻好走一步望一步,好不容易看到了田埂,便真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田埂邊的水渠裏有個穿黑衣的瘦小姑娘正拿著槌子拍打著衣衫,那單小的影子就那麼一點點,就著那黑洞洞的暗渠,差點就看不見了。鄺珍珠站在遠處看了許久,才彎腰在田水挖了一塊爛泥,將臉給糊了。

“這位姑娘,請問,你知不知道鄺和生家在哪?我是他的遠房親戚,聽說他出了事,特地趕來看看。”

“鄺和生?哦,你來晚了,那不要臉的東西被人殺了,案子是安慶侯接的,三天便斷了案,凶手也拿住了,所以這死人嘛……就拿去當柴禾燒了。”那黑衣的姑娘將手在衣襟上一抹,將水裏的物什撈出來裝了盆,低頭往水裏一看,聽她說話的人好像已經呆掉了。

她不耐煩地轉過臉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去看了,人都已經變成灰了,散魚塘裏去喂魚了。”

鄺珍珠好不容易才習慣了她說話的方式,趕緊道:“那他還留著些什麼東西?比如說值錢的?”

“值錢的?有,欠條唄!”黑衣的小姑娘翻了個白眼,指著她右邊一條小路道,“也不是很遠,你要去就去吧,從這邊過去,走六個埂頭,中間會有個魚塘,邊上那塊破房子就是他的。”

“謝謝姑娘指路。”鄺珍珠問清了路,立即點頭稱謝。

那黑衣的姑娘抽空再瞟了她一眼,忽然道:“你是姓鄺的吧,難怪要上門去找他。”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卻像一耳光扇在了鄺珍珠臉上,直打著她一臉火辣辣地疼。她不否認,也不敢承人,趕緊低頭讓了過去,匆匆踩上了田埂。

鄺和生就住在鄺家的莊上,鄺珍珠一路走一路瞧,發現越到地頭,人就越少,心裏才慢慢鬆了口氣。

她並沒見過那黑衣姑娘,卻覺得那姑娘對鄺家的事分外地熟,說話那不客氣的模樣雖然很討厭,但卻句句反駁不得,似乎天生就攢著股霸氣,讓人無從反抗。沒想到自己與鄺和生的事,連莊上的人都知道了,她這回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她走進了那間久曠的破屋,慢慢推開門,一股奇怪的黴味撲鼻而來,她仰天打了幾個噴嚏,差一點把鼻子給打掉了。屋子裏很亂,有些地方已經積了灰,隻有床榻還有些生氣,鄺珍珠打量著這間屋子,左右翻了幾回,找出了放在灶台下的米缸。屋裏還有五斤米,生了些蛾子,但還能吃上幾天。灶頭是冷的,柴禾卻還有幾根,想是這秋天幹爽,沒有受潮。鄺珍珠滿心哀涼地看著這屋裏的一切,委實看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突然看中了這樣一個人。

她將懷裏的方子摸出來,一頁頁地撫平了,看著那方子上濺上的血跡,她又犯起愁來。這方子如果真能賣錢,為什麼鄺和生沒拿去賣掉,反而一直揣在身上呢?這一把的東西都是鄺和生被鸞音刺中之後才摔出來的,鄺和生這人她雖然說不上是十分明白,但有一點卻是看得通透。

無利可圖的事情,鄺和生是堅決不會去做。他騙了她的身子,又騙了她的方子,但這些方子卻並沒有賣出去?為什麼?是防著她去分錢?還是別有所圖?對了……她與鄺簡生、致梅一起找他算賬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說什麼“銀貨兩訖”……那會不會,這些方子本是納蘭府要的?

她從來沒做過家務,自然也不會做飯,生火倒是會,隻不過不懂得柴禾中間空的道理,弄得屋子裏跟起了火似的,忙了兩個時辰,才燒好了一碗夾生的飯,鄺珍珠越想越不是滋味。這才是多久的事,就令這兒變了天?娘親不理會,哥哥不理會,她辛苦占著鋪麵,就是為了等今天這樣的苦果?她咬著手帕,眼淚在眼眶裏直轉轉,這夜裏是怎麼也睡不著了,她隻能含著淚,傻兮兮地等天亮。

這一覺睡是極難受,比在文後巷還難受,被子的味兒是她熟悉的,一閉上眼,就是鄺和生勒緊的懷抱的挺進的腰身,下麵那飽滿而酥麻的感受還掐著她走,她翻身抱著被子,楞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困頓一點便覺得自己還在鄺和生懷裏,清醒過來,才記得自己有多恨他。

臨著天亮,才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卻聽見田埂上傳來了雜遝的人聲,似乎有一堆人往這邊來了。

她揉了揉眼睛,被風一吹,打了個冷戰,翻身下床的時候,差點磕著了下巴,卻聽屋外有人道:“在這兒,有人看著她來到這兒。”跟著就有人砸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