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造孽(2 / 2)

鄺珍珠這一下才完全清醒過來,發了慌地去爬窗,臨著一半才想起那染血的方子還沒拿上,又返身跳了下來,這一來一回的當兒,搖搖欲墜的大門“哐”地被打開,她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見一人走路帶風來到了麵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啪”地一聲響,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兩耳隆隆。

“鄺珍珠,你還要不要臉?就這樣一個男人,你還來為他守靈?”鄺賦生的聲音如利劍般刺進了她的心髒。

“大哥!”她捂著半邊高腫的臉,難以置信於看著那叢陌生的影子。

“我不是你大哥,你哪來的資格叫我大哥?你為人子女,不貞不孝,既不好好侍奉娘親,又不好好養著性子,這麼大的醜事,你難道還指望著鄺家給你背?你既是認定了這個人,那好,從今以後你就不是鄺家的人,我許你與這雜碎冥婚!”鄺賦生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亢,句句尖銳,直剮得刀鄺珍珠心裏血肉模糊。

“大哥,你問都不問我為什麼來,就替我做了主張?大姐讓你從京裏趕回來,不是讓你來罵我們的,她是希望你來解決問題,我們家還欠著兩百兩銀子,若不是你得罪了那個納蘭府,得罪了孟懷仙,他們會這樣合著來整我們鄺家?你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卻樣樣賴在我頭上?這又是什麼道理?”鄺珍珠一句句頂回去,看著鄺賦生的臉就青了。她掉頭欲走,卻突然被鄺賦生上前拽住,便像是拖一頭死豬似的扭到了床前。

她衝著他的耳朵尖叫一聲,卻見他從枕旁搜出了一包紙,指著她的鼻子就罵起來:“真是個賤骨頭,瞧你幹的好事!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啊?”那些紙撲著鄺珍珠的臉飛下來,周圍看熱鬧的佃戶陡地發出一陣驚歎。鄺珍珠衝著腳底一看,恰看見一片片雪花白紙上繪著一條條白生生糾纏的身子,她一下子就呆了。

那些春圖她來時就沒注意到,今早又是隻揣了方子在身上,壓根沒注意到枕邊還有這樣的東西,她現在住著鄺和生的房子,睡著鄺和生的床,臉邊上還放著鄺和生收藏的春圖……這回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看著鄺賦生那張烏沉如漆的臉,簡直比新漆的棺材還要陰森,她一步步後退,一步步後退,退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卻見鄺賦生突然衝上來,一把推過她,直將她撞得天昏黑地。她捂著額頭站起來,還沒出聲,就聽鄺賦生一拳打了在床杠上。

“作孽,這真是作孽啊!”他一手擰著塊帕子,一手拉著這不爭氣的妹妹,氣得眼睛都紅了。

鄺珍珠掙紮著想逃開,卻不想他的手越捏越緊,好似要將她的骨頭也拆了,她哭起來,抱住了鄺賦生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大哥,大哥,你饒了我這一次,你讓我走吧,我真不想留在這兒,大哥……”

鄺賦生不聽她的,直當著眾人的麵,將人拉走了。這一路上,她哭了一路,鄺賦生卻始終沒有答話。

他手裏一直抓著塊絲羅香帕,抓得緊緊的,鄺珍珠不情不願地走了半天,才發現鄺賦生此去並不是回家,而是衝進了回春堂的後院,擰著她的袖子,一把甩上了樓梯,她狠狠地摔了個跟鬥,差點將腰也摔斷了,卻見鄺賦生一腳踹開了碧靈房間的門,從碧靈從床上拖起來,舞起帕子就朝著她臉上丟。

“不要臉的,瞧你背著我幹的好事!”那帕子落在碧靈臉上,他的聲音也就落在了碧靈的耳朵裏。那個像噩夢一樣的影子,再又出現在麵前,差點就把碧靈嚇暈了過去。

“相公!”她抖抖瑟瑟地坐起來,將那帕子撈在手裏,鄺珍珠這才看清了,那上麵也是繡著些春圖,看起來可比那些筆墨疏繪的要精致得多。

鄺賦生鐵青著臉,想要去揪碧靈的頭發,卻因看見她高挺的小腹而產生了一絲退讓,他遲疑片刻,才自狠狠地垂下了手,一字字地問:“說,我給你的東西,因何到了旁人手上?你是不是跟那個鄺和生搭上了?”

碧靈心中一陣抽搐,趕緊抬起了頭:“相公,那鄺和生在院子裏出出進進那麼多天,手腳幹不幹淨我也不知道,要是偷拿了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怎麼能光憑著這點就說我與那人搭得上邊?相公,我已是有身子的人,你這樣沒理沒據地指摘我,可不是將我往死裏逼麼?既然相公樂意讓妾身去死,妾身允了便是……”她語氣誠摯,目光裏卻隱隱透著股決絕,她的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根本不去看那春圖一眼,又道,“娘親為著家裏的事操勞,曾病過一段時日,那時宅裏隻有個丫鬟,又得保得住什麼?那天進了賊子,也是小叔子親眼見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