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S美術館的怪事(1)(3 / 3)

這是館長助理的判斷,二十多歲的主治醫師,尤其在齒科,並不多見。

正午的陽光從窗外撒進來,灑在窗台上,灑在“主治醫師Zoe”的背後,口罩上那雙富有東方韻味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館長助理。

館長助理覺得不可思議,在肖像畫裏,最能表現人物內心世界的,就是麵部表情,《蒙娜麗莎》就是最好的例證,那個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的表情,傾倒了全世界。

從陳逸飛到M先生的人物畫,無不著力刻畫人物的麵部表情,周圍的景物是次要的,但這幅畫居然用一隻口罩把體現人物內心世界的麵部表情給無情地遮蓋起來,絕對是敗筆。

口罩後麵究竟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呢?

也許,是畫的作者故意留給觀眾一個想象的空間,這就叫suspense(懸念)。

館長助理把視線從畫中的女人收回來,沿著畫布邊緣走了一遍,畫的左下角署著該畫的名稱:《窗台上的Zoe》

隻有畫的名稱,沒有作者署名,也不知道是忘了署名,還是畫者從來就沒有署名的習慣,反正是一幅無名氏作。

作為館長助理,對本次畫展的五十幅作品,每一件都熟記在心,他敢打賭,這幅畫不是M先生的作品。

絕對不是。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分了,這個電話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S美術館的館長陳子期,獨自關在書房裏,欣賞一部DVD影碟《台北晚九朝五》,正好看到小馬走進富華大飯店512房間,與於婕扮演的SummerBlue幽會,兩人連招呼也不打,甚至連對方的麵孔都不看,上床就搞,就在陳館長聚精會神的時候,電話鈴急促地響了起來。

陳館長很不情願地按下了遙控器上的停止鍵,接聽了電話,電話是館長助理打來的,花了十分鍾,把這件事情敘述了一遍,請示館長該如何處理。

“M先生的五十幅作品沒有缺少或汙損吧?”

陳館長關心的是這個,當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就輕描淡寫吩咐他的助理,把M先生的作品全部放入庫房,至於那幅無名氏畫,明天再說吧。放下電話,陳館長繼續欣賞《台北晚九朝五》。

當小馬無意之中打開了床頭燈,看見赤裸的SummerBlue竟是自己認識的於婕,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此時此刻,投入劇情的陳館長多麼希望自己就是小馬,臨出門時忽又改變了主意,返回床上將性愛進行到底。

台北……難道是這樣的嗎?年輕人除了性愛什麼也不幹,今天跟這個搞,明天跟那個搞。

陳館長曾問過自己的小兒子,小兒子在一家美國公司做,他聳聳肩扔下一句話,“其實上海也差不多。”言下之意,如今哪兒都一樣,性泛濫。

看完影碟,情緒調節得差不多了,睡覺前就可以搞老婆了。

不然我娶她幹嗎?

今年五十八歲的陳館長去年剛剛再婚,老婆剛好四十歲,正處在女人四十一枝花的風騷期。坦率地講,追這個女人,陳館長並沒有花多少心思,相反,為了甩掉結發妻子,結束這段維持了三十年的婚姻,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爭吵、扭打、冷戰、哀求、威脅、假自殺、真自殺,陳館長什麼都領教過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那一刻,陳館長的眼淚差一點掉下來。

離婚,真是折壽嗬!

早在十年前,陳館長就開始有意無意地隱匿財產了,身為美術館的館長,他既有專業知識,又有不少這方麵的朋友,因此,陳館長收藏了一批珍貴的名人字畫,而他的第一任太太,對古董字畫是一竅不通,雖然曾有親朋好友暗示她,她也請律師調查過,最終毫無結果,分割財產的時候,隻能對房產現金股票這些帳麵上一清二楚的東西進行分割。

陳館長在中國銀行租了一隻保險櫃,在這場耗時三年的離婚大戰中,他的收藏完好地保存了下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過,第二任的陳太太,對銀行保險櫃裏的東西是了如指掌的,連清單都有。不然,她也不會這麼爽快就答應嫁給這個比自己大了十八歲的老男人。

這年頭,人人有私心,沒有私心的是死人。

心都不跳了,哪兒還分什麼公啊、私啊?

館長助理在入庫單上簽字的時候,宣告了M先生個人畫展的圓滿結束。

工作人員還在繼續忙碌,將常年展的的作品掛出來,明天上午美術館照常開門,一切恢複原來的樣子,包括門票的售價。

館長助理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鍾了,電腦顯示器還開著,那個青島的美眉早就離開了聊天室。

算了,網上美眉多的是,慢慢再釣吧。

他關了電腦,喝了口茶,準備洗洗手,然後下班。

他離開辦公室,準備關燈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朝牆角望了一眼。

那幅無名氏畫就擺在那兒,被牛皮紙和塑料紙重新包起來,四個硬角也裝了上去,編號“051”清晰可見。

館長助理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很想再看看畫上的女人,可又嫌麻煩,要把保護封套拆開,看完之後還要重新裝上去。

猶豫了一下,他把手伸向牆上的開關,關了燈,帶上房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