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氣呼呼上樓,回到自己房間,碰一聲把房門關上。
三文不肯罷休,跟上樓,在諾諾的房間門外,繼續扯他的喉嚨。
“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說清楚,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倆有沒有‘那個’?他有沒有看過你、摸過你?你都給他看什麼部位了?”
房間裏傳來諾諾的回罵:
“你看過什麼部位,他就看過什麼;你摸過什麼地方,他也摸過,我對你對他一視同仁!滿意了吧?”
三文氣急敗壞,用腳踢了一下門,搜腸刮肚,想出一句惡毒的罵人話:
“你是……上海灘……第一號的……騷貨!”
房間裏傳來諾諾的哭泣聲。
這類沒有實質內容的爭吵,大多以女孩的哭泣而暫告一段落。
三文隱隱約約覺得腸在蠕動,一陣排便的意識襲來,扭頭一看,衛生間就在前麵,他走了進去,順手把門帶上。
三文還是第一次走進樓上的衛生間,諾諾的家,他來過幾次,上洗手間都在樓下。
TOTO馬桶上裝了一套粉紅色的“衛麗潔”,座圈可加熱,內有自動伸縮的噴頭,專門清洗人體的汙處。三文坐在座圈上,在一排按鈕上選擇了適度加溫鍵。
馬桶裏傳來悶悶的“乒!乓!”聲,那是三文的腸胃在扔“炸彈”。
哇,這個座圈好溫暖。每次吵完架都能有這樣的享受就好了。
三文打量這個衛生間,第一感覺就是潔白和幹淨,尤其那隻半圓形的按摩浴缸,讓他想起自己家裏的浴缸,隻有它的一半不到,簡直是它的袖珍版。
純白的基調下掛著一幅油畫,它的淺藍色調跟周圍的白色搭配,就象藍天和白雲,視覺很舒服。盥洗箱的旁邊掛著一隻造型奇特的塑料鍾,是一條魚的形狀,魚鰭下擺可以掛一條毛巾,現在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三文的視線集中在那條“魚鍾”上,忽然他聽見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聲音近在咫尺,他轉過頭來,看見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碰的一聲,三文提著褲子,慌慌張張奔出衛生間,跑到諾諾的房間門口,門依然緊閉。
“諾諾,你快開門呀,我有要緊的事情告訴你!”
諾諾抽了一張紙巾,擦著鼻涕,書桌上扔著五、六個揉成一團的濕紙巾。
碰碰碰,敲門聲響個不停。
“諾諾,你快開門呀,我真的有要緊事情告訴你!”
這一招真管用,我一哭,你就求饒了。求饒就求饒吧,幹嗎找借口?
別指望我會開門,我一開,你就有機會了,可以趁虛而入了,哼,想都別想!
今天你要是不說上足以塞滿一隻集裝箱的好聽話,聽到我耳朵根發軟,我就是不開門!
想到這兒,諾諾對著門外用力喊:“不開不開不開,我就是不開,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諾諾,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我真的、真的有很要緊的事情呀,你猜我剛才看見了什麼?那幅畫,你們家掛在衛生間牆上那幅畫,它……它在變!”
什麼?畫在變?
諾諾半信半疑,把房門開了一小半,就看見三文一隻手提著牛仔褲,白色內褲露了出來,褲腰上寫著CalvinKlein的商標。
壞蛋!果然想騙我開門,已經迫不及待脫褲子了!
諾諾想關上門,三文不讓她關,一個死推,一個硬頂,在門框處展開一番拉踞戰。
“諾諾,你聽我說呀,剛才那幅畫上的女人,脫光衣服,變成裸體了!”
哼,騙我開門,連想出來的借口都是那麼下流!
不如說兩聲“對不起,我愛你,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了”之類的話,讓我心動,開門讓你進來,接下來的事情就取決於你的表現了,或許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給你扮演一個“終結者”,終結我處女身的終結者。
但現在,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你的表現太差勁,讓我倒胃口。
諾諾畢竟力氣小,敵不過三文,房門已經被頂開三分之二,幹脆一鬆手,三文猝不及防,一個趔趄撞了進來,撲倒在地板上。
揉著疼痛的膝蓋,三文滿臉委屈地說:“我沒騙你,是真的,不信你去看。”
諾諾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從她的腳步聲來聽,應該走進了衛生間。
半分鍾後,瞠目結舌的表情再一次出現在三文的臉上。
牆上的這幅油畫,跟掛在S美術館二樓C展廳、跟拍賣會上展示的完全一樣,戴口罩的Zoe體態優雅地坐在窗台上,雙眸凝視前方,淺藍色的醫生服、白色的皮鞋與這間診療室一樣,給觀者一塵不染、幹淨整潔的感覺。
諾諾斜著眼睛,看了看三文,就這麼看著他,語言已是多餘的。
三文忍不住嚷了起來:“這怎麼可能?剛才我明明看見……”
他使勁咽了口唾沫,接著道:“看見她的衣服和鞋子掉下來,就掉在這兒……”
他指著淺綠色的地磚。
“她一絲不掛,還有她的口罩也掉下來了,我看見了她的臉耶,她的臉……”
“她的臉怎麼樣?”諾諾用嘲諷的語氣問。
“她、她在朝我笑!”
“噢,是嗎?既然她對你笑,那她有沒有跟你說話?說國語還是英語?今晚約在哪家飯店?幾點鍾、幾號房間?”
諾諾連珠炮地發問,三文無可奈何望著她。
“諾諾,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對天發誓。”
“你好象經常‘對天發誓’,我記得你曾經發誓說,要疼我、愛我、嗬護我,結果呢?看你剛才凶神惡煞的樣子,恨不能把我一口吞了!”
三文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