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咬鳳看了看手表,從女兒手腕上摘來的卡西歐表,有熒光顯示的屏幕上時間是23點55分,那個“時限”快要到了。
不鏽鋼的樓梯上,也有男男女女,端著酒杯,扭著腰肢,進行交談,在震撼的音響條件下,交談必須聲嘶力竭。
杜咬鳳解開大袍的帶子,隱隱約約的感到乳頭在跳動,原來它們早就迫不及待了……
啪!一隻戴著一枚綠寶石戒指的大手,重重落在杜咬鳳的肩膀上。
杜咬鳳被嚇了一跳,忙回頭看,就在她的後上方,不鏽鋼台階上,靠著欄杆,站著一個男人,穿著一件法國鱷魚恤,一條牛仔褲,端著一瓶啤酒,笑嘻嘻地低頭望著自己。
“汪……汪總……?!”
杜咬鳳實在想不通,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遇上老板?可是轉念一想,這種地方,自己都來了,老板為什麼不可以來?
汪總不是上海人,是公司總部從深圳派來的空降兵,臨危授命,僅一年半,就把公司扭虧為盈,為此坐穩了公司老總的位置,把原來的老總一腳踢到了內蒙古,去遼闊的呼倫貝爾大草原拓展市場了。
老婆孩子不在身邊,到了晚上,如果不加班,又不覺得累,自然寂寞難耐。
“一個人啊?”汪總笑著問她,有意無意地朝杜咬鳳身上那件大袍子瞟了兩眼。
“哇,這是什麼衣服?蠻酷的喔!”
杜咬鳳尷尬地笑了笑,眼睜睜看著汪總從台階上走下來,走到自己的麵前。
“我來了有一個多鍾頭,耳朵快要震聾了,你不是有車嗎?送我一程吧。”
杜咬鳳又看了看手表,23點59分41秒、42秒、43秒……
秒數一格一格往上跳,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汪總依舊興致勃勃,在高談闊論:
“咬鳳,我蠻喜歡你那輛POLO車,多少錢?聽說在上海捐一塊汽車牌照要抵車價的三分之一,太貴了!”
沒有時間了,沒有選擇了,除了一個動作——
刷!
杜咬鳳猛地抖開袍子。
牆上的鍾,指向中午十二點零三分。
辦公室房門緊鎖,百頁窗全部放下,汪總呆坐在大班椅裏,象一尊雕塑,手裏捏著索愛P802手機,大如PDA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那條警告性的短信息。
《窗台上的Zoe》就擺在沙發上,汪總的眼睛與露在口罩外的那雙眼睛,幾乎呈對視。
經曆了昨晚的瞠目結舌和難以置信,直到數分鍾前的親眼目睹,手機收到新信息,現在的汪總,實在是心亂如麻。
天哪,沒想到是真的。
早知道會是這樣,我就不看了……
人的好奇心,有時侯真是害人非淺!
此時此刻,廣告公司的大辦公室裏,杜咬鳳穿著上班的職業裝,坐在自己的辦公區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盡管她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太象幸災樂禍了。
汪總嗬汪總,這可是你自找的。
事前,我再三向你說明觀賞那幅畫的危險性,可你偏不聽,大概男人都是這樣,一聽說畫中的女人會變成裸體,就不顧一切了。
打個比方,我送你一條阿瑪尼領帶,你卻拿它來上吊,我有什麼辦法?活該!
都說女人賤,現在我知道了,男人犯賤的時候,一點不輸給女人。
其實這件事情並不難解決,就看你如何下決心了。
AK47已經關門大吉,即使他們照常營業,也不會用一個有凸肚的男人做人體彩繪。
公司一共有三十六名職員,半數以上是女性,你可以鄭重宣布,下班後召開緊急會議,全體職員必須參加,會議開始前,你突然從辦公室裏一絲不掛地衝出來……
這不解決了?
當然你也要考慮這樣做的後果,最快明天,或者後天,你會收到一份從公司總部發來的傳真,宣布你被免職,由張副總代理你的職務,然後給你買一張機票,回深圳向總裁解釋去吧。
總之你自己決定吧。
……
下午兩點鍾,心情鬱悶的汪總,踏進了令人鬱悶的電梯。
他想去裙樓的底層,那兒有一家高山茶莊,去喝一杯香茗。那兒有一位茶藝小姐,好象對他有點意思,那種眼神分明在暗示他:喂,你可以來約我。
然而,汪總始終提不起興趣,原因是她的鼻子,鼻子是隆過的,她的麵孔是標準的東方麵孔,扁平的,卻弄出一隻朱麗亞·羅伯茨那樣很高的鼻子,仿佛平地起了一座高樓,十分突兀,幾乎到了觸目驚心的程度。
等電梯,足足等了一刻鍾。這幢45層高的商務樓,不知請的哪家優秀物業,經常推出一些叫人摸不著頭腦的管理措施,比如在電梯的運行上,以高峰時段與非高峰時段來區分,在高峰時段,六台電梯中的A、C、E隻停雙數層,B、D、F隻停單數層。在非高峰時段,A、B在1至20層之間行駛,C、D在21至40層之間行駛,E、F直達30層以上。
這樣的運行,不要說外來者,就連在大樓上班的人,也常常乘錯電梯,弄得電梯裏抱怨聲此起彼伏:
這幢大樓的主人,跟這家物業的老板,一定是姐夫和小舅子的關係。
這是眾人的議論,事實上是,物業公司是一位從區政府辭職下海的公務員創辦的。原來是人民公仆,現在來管理人民,這樣的角色轉換真是奇妙無比。
行駛的電梯裏,並不算擁擠,高峰時段,這點小小的空間最多能塞進二十七個人,能撐破基尼斯世界紀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