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一邊吃一邊訴苦,汪總一邊聽一邊吃,不時插上兩句,離開火鍋店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很親密了,小芳挽著汪總的胳膊,在徐家彙的太平洋商廈逛了一圈,汪總幫她買了一雙Clarks涼鞋,打折後也要人民幣七百多,這算是小芳的鞋櫃裏最昂貴的一雙鞋了,離開商廈的時候,汪總覺得小芳挎著他胳膊的手更有力了。
兩人乘上出租車,直駛向汪總的公寓。
小芳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燈紅酒綠,滿臉的陶醉。
對小芳來說,手無一技之長,又沒有漂亮麵孔,卻迷戀大城市的生活,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找一個男人依靠,哪怕是個有家的男人,象汪總這樣,老婆孩子都在深圳,他獨身在上海打拚,上班再忙,下了班也會寂寞,這樣的男人,比那些不成熟的大男孩可靠得多。
汪總承認,若在平時,私生活還算比較檢點的他,是不會在初次約會後就把女孩子往家裏帶的,但今晚不同,他特別興奮,有一種大難不死、化險為夷的感覺,他要享受生活,享受女人,哪怕她長著一隻討厭的鼻子。
汪總的公寓在虹口區,靠近北外灘,站在十二樓的陽台上,可以看見蜿蜒的黃浦江,吹到黃浦江的夜風,聽到輪船的汽笛聲。兩室一廳的月租金要一千三百美元,還好是公司出的錢。
進了公寓,在衛生間裏洗了手,汪總就迫不及待把小芳推在客廳的沙發上。
完事之後,小芳有些心神不定,怕中彩,汪總很歉意地說,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這兩天處在危險期,我一定會戴安全套,真對不起哦。
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有幾分得意,象揀了便宜似的。
“附近有沒有藥房?”
“有啊,馬路斜對麵就有一家,廿四小時營業,門口掛著綠十字標記,很醒目的。”
保險起見,小芳決定去買緊急避孕藥,她拿上錢包,匆匆就走了。
汪總倒在沙發上,細細回味著瘋狂的片段,短短的十分鍾仿佛踢了半場足球,腰酸背疼,這種激情很久沒有過了,今年春節,老婆帶孩子從深圳來上海看他,久別勝新婚,但也沒這麼激烈。
野花跟家花,到底不一樣啊!
汪總躺在沙發上,他在想,要不就把小芳長期留在身邊?
不,不,這個女孩子表麵上熱情,內心還是蠻功利的,如果我不是汪總,而是在茶莊裏洗茶杯的汪師傅,她還會跟我嗎?先觀察一陣再說吧。
衝完淋浴,小芳還沒有回來,汪總打開了電視,新聞綜合頻道正在播放一部電視劇,又是反腐倡廉題材,內容雷同,首先把背景放在一座虛構的城市裏,如濱州市、東江市,大陸的影視都這樣,明明是在上海拍攝的,連東方明珠塔、外灘都拍進去了,卻硬說這裏乃“東海市”,就怕有人來對號入座,這也是文藝人的悲哀,不象好萊塢,國會議員、紐約市長乃至美國總統都可以寫成大壞蛋,沒人來幹涉。
既是反腐倡廉,一定要有一名腐敗分子、害群之馬,比如是這座虛構城市的市長,但請注意,該市的市委書記一定是好人,但是好人也會犯糊塗,老虎也有打瞌睡,市委書記去北京黨校學習了,這一去就是一年,權力出現了真空,市長趁機興風作浪,排擠好人,重用壞人,甚至跟黑社會勾結,大搞走私販私、權錢交易,該市狀況的屢屢發生,引起了省委領導班子的高度重視,於是派出了工作組,工作組的組長就是本劇的男一號,他有一段悲傷的前史,重新回到該市,無異於揭開傷疤,但他深明大義,毅然決然歸來,向壞人惡勢力宣戰,另外,他還有一個十年前的舊情人出現在鬥爭的旋渦裏,舊情人也許成了黑社會老大的情婦,成為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就這樣,昔日的情人變成了今日的敵人,這個時候,在北京黨校學習的市委書記回來了,與工作組長產生了矛盾,因為市委書記錯誤地認為,工作組是存心來找碴的,企圖否定自己對這座城市改革開放成績作出的貢獻,涮掉他的威信,於是產生了摩擦,當然最終一定是消除了隔閡,市委書記與工作組長聯手行動,將違法亂紀的副市長、副書記、副局長等腐敗分子一網掃盡,請注意,副的盡量多一些,而那位大腐敗分子——市長,被雙規,被撤職,黑勢力狗急跳牆,瘋狂報複,舊情人為了保護工作組長,倒在黑社會老大冒煙的槍口下,躺在男一號的懷裏,淒淒然閉上了眼睛,男一號帶著“事業成功、情場失意”的無限感慨,離開了這座城市,市委書記痛改前非,重新啟用被誣陷的好人,改革開放形勢一片大好,在曙光中升起字幕。
這樣的電視劇看多了,汪總也能做編劇了。
汪總開啟一瓶法國幹紅,倒了滿滿兩杯,他打開冰箱,拿出盛冰塊的盒子,想在紅酒裏放兩枚,卻意外地發現,做好的冰塊全部凝結在一起,形成一隻拳頭大的冰疙瘩,這種情況從來沒有過,奇怪!
費了半天勁,汪總才把冰疙瘩挖出來,放進廚房的水槽,讓它去慢慢融化吧,然後取出製冰格,重新注水,做新鮮的冰塊,就在他關上冷凍室的抽屜時,聽見客廳響起一種聲音。
“嘀……嘟……嗒……”
這種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是手機發出的,提醒用戶收到了新的信息。他回到客廳,拿出大如PDA的手機,果然收到一條信息,隻有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