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眼神一變，拍了拍懷裏的兒子，吩咐一句讓弘暉去一旁練字，讓齊慕進屋仔細說。
當年下江南，歸塵的失蹤，胤禛並未太過在意，而隨著弘暉長大，眼看著康熙四十三年就要到來，即便雍正爺內心再強大，也還是忍不住擔憂兒子能不能順利過了這道坎兒。
歸塵，是個奇怪的人，而那種神奇的能力，胤禛也隻是窺其一角，對未知的東西，竟是產生了一種無法言說的依賴。
齊慕雖不知四爺為何突然要找回歸塵，卻也不敢廢話耽擱，於是就把找到歸塵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胤禛盯著這位占著二管家位子、實際已經徹底是個心腹幕僚的憨臉狐狸，知道齊慕不敢說謊，但細細將那一番話琢磨一遍，實在覺得有些耳熟，那個在街上走走、然後撿回一個昏迷不醒的故事，簡直就與當年如出一轍。
時隔多年，齊二管家又把歸塵給撿回趙大寧看顧的莊子去了。
“爺，馬車剛到莊子，歸塵就醒了。咳，已經安排住下了。”齊慕嘴角還是不住地抽著，想起趙大寧當時一句話，真巧啊，小齊兄弟……
齊慕很想一巴掌招呼趙大憨臉，巧才怪，分明就是歸塵連計謀都懶得找一個，直接故技重施，想賴上四爺混吃混喝來的。
很顯然，四爺十分懂得齊慕的糾結，“明天就把他接到府上來，安排在書房隔壁的應堯院住下。”一切都要等見了歸塵才能判斷。
第二天晚上，胤禛回府，去見歸塵，卻一眼看見兒子弘暉也在應堯院，正與歸塵兩人你一塊、我一塊迅速將四五碟子點心吃完了，雖然小孩速度完全搶不過青年，可瞧著兒子這幅吃貨的模樣，四爺覺得慘不忍睹。
弘暉專心搶著點心，小孩第一次覺得府上的廚子手藝真好，倒是歸塵有所感應地抬頭望向院子門口，此番回京城不是沒有猶豫過，到底還是來了這四貝勒府。
一晃多年，他來到這個世上，仔細想想，竟是除了這幾年結伴的那個女人之外，隻與這將來的雍正帝最是熟悉了。
“阿瑪！”小孩終於也抬起小腦袋瞧見胤禛了，脆生生叫了句。
胤禛笑著與弘暉點頭。
而歸塵臉上原本的笑意頓了頓，然後似乎看向胤禛的眼神多了一些陌生，回京城，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掛念當年胤禛那種被深深壓製住的血腥和殺念，真正經曆過的人能夠看得懂，即便兩人並不算同類人，卻總還是能讓歸塵願意靠近。
胤禛確實看得懂青年笑臉背後的腥紅，可惜，眼下還看不透歸塵這人，“怎麼現在才回？”抬起步子走得近些，胤禛似是隨意一問，就好像這些年歸塵隻是外出了兩三天，隻是稍稍晚歸而已。
齊慕捂臉。
弘暉好奇的視線在阿瑪和歸塵之間移動。
“胤禛，我餓了。”歸塵回味著點心的甜香，對著胤禛笑，一如當年那種春日暖陽一般。
或許都不是曾經那個人了，虧得青年那一句“我餓了”還是從前的理直氣壯模樣，便是四爺，也抵擋不住。
四爺瞧著麵前一大一小，有那麼一瞬間，誤以為歸塵好似一個大兒子。四爺利落地抱起弘暉，然後扭頭轉身，留下一句，“你好好歇著，有什麼需要找齊慕安排。過兩天，想請你幫忙做件事。”
“好。”歸塵很喜歡胤禛這種直來直往，他不喜歡拐彎抹角地說話，所以即便最初是齊慕把自己撿著了，歸塵也叫一句齊大哥，卻沒法與齊慕真正親近起來。
齊慕是跟著四爺出了應堯院，“啪”地一聲關上院門，想想剛才歸塵看過來那種嫌棄的目光，千萬別小看二管家的火眼金睛，透過歸塵暖融融的笑臉，那是妥妥的嫌棄不屑。
弘暉讓阿瑪抱著，這時候特別乖巧，小心思嘀咕著，千萬別讓阿瑪記得剛才自個兒那副很沒儀態的吃貨模樣，打有記憶起，弘暉就不記得自己在阿瑪麵前如此沒規矩。
低頭看了看，小孩垂著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看不見弘暉的小表情，而胤禛也在兒子看不見的角度，臉上綻開了笑意。隻因為，將弘暉抱在懷裏，這一刻，無比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