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尋找北戴河的新娘(3 / 3)

“我們父輩結婚時的情景,我們聽說過,今天聽中老師一講……我真是感動得心都顫抖了。都是結婚,你們怎麼就那樣呢?怎麼說呢,首先,我要說,我們一定要珍惜今天的幸福,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再就是,我有這麼個想法,就是—時光在變幻,一切都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越變越好。今天,你們羨慕我們的結婚儀式,但是,我相信,再過十年二十年,等我們老了的時候,新人的婚禮同樣會讓我們驚訝和羨慕……”

她的這番質樸的發言,引起一陣陣掌聲,同時也留給我很深的印象。我心說,這個北戴河的小丫頭,還真是口齒伶俐呀!

當晚我又去海裏遊泳。一邊享受著海水的撫摸,一邊回味著北戴河的這位新娘的話語和她舉辦婚禮的場景。不自覺地,我腦海中又浮現出在北大荒的那位女一中的同學。她……唉……

自此以後,我又多次到北戴河。我忘不了我們深夜爬起來去鴿子岩等待海上日出;也忘不了山海關見到的乾隆“我有一勺水,瀉為東滄溟”的磅礴大氣的詩句……多少美好的回憶喲!每次來北戴河都有一種新鮮感,除了這裏的人,這裏的空氣、清澄碧透的藍天和蔚藍的大海,還有鬱鬱蒼蒼的花草樹木,一切都那樣生機盎然,那樣充滿朝氣。過去,作家協會組織作家來都是租住賓館。記得還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國作家》月刊要刊登我一長篇,但需要修改,便給我在北戴河駐軍部隊內找了一間空房寫作。再後來,中國作協又在北戴河建了寫作基地。還有一次北京作協組織作家到北戴河消夏,我和史鐵生同為室友。他因高位截癱乘著手搖殘疾車。我呢,將自行車托運,下車後由我和幾個作家推著他抵達海邊的駐地。下車時我還特意仔細觀察了一下北戴河火車站,琢磨了一下它的外觀。畢竟,1968年時,我們都沒出車站呀!自然,來北戴河的次數我是記不清了。但每次來北戴河,我腦海中雖偶爾閃過那個大眼睛的郭姓女同學,更多的卻隻是浮現北戴河那位在紅撲撲的臉上長著一雙大眼睛的新娘。我自覺得我已經風馬牛不相及地將她們倆幻化成同一個人。也許正是這種魚目混珠,使得我每次來北戴河,都想向著再見到這位北戴河的新娘。她如今在哪裏?她的孩子已經20多歲了吧?成家了嗎?新的婚禮是怎麼舉行的?我甚至後悔,當時怎麼沒跟他們互留聯係地址呢……

今年又來北戴河,從秦皇島抵達北戴河時,已是晚上8點多鍾。一路上,北戴河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呀。五彩的樹燈在徐徐晚風中搖曳著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光暈,各色建築在彩燈的映照下猶如蓬萊仙境般亦夢亦幻……北戴河,來一次就變化一次!而且每次來,我都有新到了一處別有洞天的美妙感覺!是那種人間天堂的美妙去處。據從北京將我們接到北戴河的當地作協副主席張回力介紹說:“今年,光海岸線養灘填沙的費用就是二億多人民幣!北戴河的沙灘從此進入世界一流海灘之列……”

真是如此,曾經多次流連忘返的地方,也已經更具有人文景觀的情趣與厚度,隻是一些陳舊的記憶無法抹去。特別是在我固執的思念中,北戴河的那位新娘總是揮之不去地浮現在眼前。也許他們小夫妻是我接觸到的第一例在賓館舉行婚禮的緣故?還是因為我一直夢寐以求有個從外在到內在都完美的婚姻?我鬧不清。反正盡管三十餘年過去了,她當時的形象始終栩栩如生……

這個形象就這樣離奇地纏繞著我。在與同來參加北戴河創作營活動的我的魯迅文學院的老同學劉兆林聊起此事時,他笑了笑說:

“你找人家新娘幹啥?人家說得很清楚了:‘時光在變幻,一切都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越變越好。’你找她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你看到北戴河的變化,你就找到她了。再說了,人家也是五十來歲的人了,你別找啦,就把她的形象留在當新娘時吧。”

老同學這一席話還真讓我茅塞頓開。是的,我可以不尋找,但是,這個有關北戴河新娘的記憶能抹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