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華生醫生的日記節選(3 / 3)

“我說,摩梯末。”當我們在崎嶇不平的路上顛簸搖晃著的時候我說,“這裏住的人家,您沒有不認識的吧?”

“幾乎沒有。”

“那您知不知道哪些女人的姓名的字頭是L。L。呢?”

他想了幾分鍾。“這個我不知道,”他說道,“有幾個吉卜賽人和做苦工的我不認識,而在農民或是鄉紳之中沒有一個人的姓名的字頭是這樣的。哦,我想起來了,”他頓了頓又說,“有一個勞拉·萊昂絲——她那姓名的字頭是L。L。——不過她住在庫姆·特雷西。”

“那她是誰啊?”我問道。

“她是弗蘭克蘭的女兒。”

“什麼?就是那個老神經弗蘭克蘭嗎?”

“正是,她和一個到沼地來畫素描的畫家結婚了,那畫家姓萊昂絲,可是,他竟是個下流的壞蛋,他遺棄了她。根據我所聽到的情況判斷,過錯可能並不完全在於一方。任何有關她的事,她父親決定一律不管,因為她沒有得到父親的同意就結了婚,也許還有其他原因。這個弗蘭克蘭和女兒一直不和,這使他的女兒現在處在一個窘迫的境地。”

“那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呢?”

“我想那個老神經可能會給她一些錢財,不過應該不多,因為他自己過得也並不是很好。不管她是如何的罪有應得,總不能讓她不可救藥地趨於墮落啊。她的事傳出去以後,此地有些人就設法幫助她,使她能過正當的生活。查爾茲爵士和斯台普吞都曾幫過她,我也給過一點錢,給她弄了個打字的活兒。”

他問我為什麼要問這個,因為我不能滿足他的好奇心,也就告訴了他一點點,我也沒有理由對身邊任何人加以信任。明早我要到庫姆·特雷西去,如果我能見到那位名聲曖昧的勞拉·萊昂絲太太的話,就會把為弄清這一連串神秘莫測的事情所做的調查工作大大地向前推進一步了。我發現自己現在變得聰明了,因為當摩梯末追問到很不便回答的時候,我就隨便地問了問他弗蘭克蘭的顱骨屬於哪一種類型。這樣一來,一直到抵達目的地為止,除了頭骨學之外我們什麼也沒談。看來我這麼多年沒有白和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相處啊。

在這樣一個暴風驟雨的日子裏,隻有一件事值得記載。那就是我剛才和白瑞摩的談話,他又給了我一張能在適當的時候亮出來用的有力的好牌。

摩梯末留下來吃了晚飯,飯後他和準男爵兩人玩起牌來。管事的到書房來給我送咖啡,我乘機問了他幾個問題。

“對了,”我說道,“你那內弟是走了呢還是繼續在這裏藏著呢?”

“這兩天都沒看見過他,我也不知道,先生。但願他已經走了,因為他在這裏隻能給人添麻煩。三天前我給他送過一次飯,之後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他的消息。”

“你最後一次送飯的時候看見過他嗎?”

“沒看見,先生,可是當我再到那裏去的時候,送的飯已經不見了。”

“也就是說他還在那裏?”

“先生,如果不是另一個人將飯拿走的話,您一定會認為他還在那兒。”

我坐在那裏將咖啡端到嘴邊又盯著他問:“你是說還有另外一個人咯?”

“是的,先生,沼地裏還有一個人。”

“你見過他嗎?”

“沒有,先生。”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是一星期以前或是更早一些的時候,塞爾丹告訴我的,先生。他也在那藏身呢,可是據我估計他並不是逃犯。坦白地說吧,這些事真讓我傷腦筋,華生醫生。”他突然帶著真摯熱切的情感說道。

“白瑞摩,要不是為了你的主人,否則我對這些事是沒有任何興趣的。我到這裏來除了幫助他之外,沒有其他目的。你說吧,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傷腦筋呢?”

白瑞摩猶豫了一會兒,好像是後悔告訴我這個,又好像是難以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感情。

“就是這些接連不斷發生的事,先生,”他終於對著被雨水衝刷著的向沼地而開的窗戶揮舞著手喊了起來,“我確信那裏正在進行著一場暗殺活動,正在醞釀著一個可怕的陰謀!先生,我真不希望亨利爵士留在這裏,他能回到倫敦去的話該多好呢。”

“你說有暗殺活動,那你有什麼根據呢?”

“就拿查爾茲爵士的死來說吧,驗屍官所說的那些話簡直糟糕透了。您再看夜間沼地裏的怪聲,日落之後,就是您給多少錢也沒有人肯從沼地裏走過去。還有藏在那裏的那個人,他在那裏窺伺等待著!他等待什麼呢?用意又是什麼呢?所有這些,對巴斯克維爾家的任何人說來,都絕不是什麼好兆頭。我真的很想遠離這些,等亨利爵士的新仆人們都來了,我就可以離開了。”

“關於沼地裏的那個陌生人,”我說道,“你都知道些什麼呢?塞爾丹說過什麼,還是他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或是發現了他的陰謀嗎?”

“塞爾丹確實見過他一兩次,可是他是個很陰險狡詐的家夥,什麼情況也不肯暴露。起初他想那人是個警察,可是不久他發現了那人自己另有計劃。根據他的判斷,那人可能是個上流社會的人物,但是從表麵根本看不出來他在幹什麼或將要幹什麼。”

“他有沒有說過那人的住址?”

“在山坡上的舊房子裏——就是那古代人住過的小石頭房子。”

“那他平時吃些什麼呢?”

“塞爾丹發現有一個小孩經常給他拿東西吃,還給他送他所需要的東西。我肯定那小孩是到庫姆·特雷西去弄他需要的東西的。”

“很好,白瑞摩。關於這個問題咱們擇日再詳談。”管事的走了以後,我透過模糊的窗玻璃,望著外麵奔馳的雲朵和那被大風橫掃的樹頂連成的高低不一的輪廓線。這樣的夜晚就連住在屋內的我都覺得恐怖,更不用說住在沼地的一棟石屋裏的人了。到底是多麼強烈的恨才能使一個人在這種時候潛藏在那樣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深遠和急不可待的目的才使得他如此不辭辛勞?看來使我困擾萬分的問題的中心就在沼地的那所房子裏。我決定務必在明天想盡一切辦法探明那困擾我的問題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