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憶錄(8)(1 / 3)

“行,這樣可以,”福爾摩斯說道,“我願意見見這位紳士,看看這到底怎麼回事。我的朋友,是什麼讓你能夠想到這麼好的主意?或許會……”他說到這裏,他齧咬著指甲,有些茫然地瞧著窗外,一直到我們到達新大街,他沒再說一句話。

這天晚上七點鍾,我們三個走到科波萊森街那家公司辦公室所在地。

“我們來得早也白搭,”我們的委托人說道,“很明顯,除了他和我約好時間來這裏之外,這房間是空著的。”

福爾摩斯說:“這挺讓人費解。”

“哎,你們看,在我們前麵走的就是他呀。”這位書記員喊起來。

順著他的所指,我們看到一個穿著幹淨、身材短小、長得黑黑的人在街邊匆忙地走著。我們看見他時,他正從滿是馬車和公共汽車的大街穿過,向街邊賣晚報的小孩子買了一份報,而後拿著報紙,走進門裏。

霍爾·派克羅夫特喊道:“快跟我來,他進去的就是那個辦公室,我會把事情辦得輕鬆些。”

我們隨他一塊兒爬到五樓,來到一間房門虛掩的房間前,書記員輕輕敲了敲門。裏麵傳出請我們進去的聲音。我們進去時,看到一個空蕩蕩的,沒有什麼擺設的屋子,和派克羅夫特說的一樣。在街上看見的那個人正坐在僅有的一張桌子旁,那張晚報放在桌子上。他抬頭望我們時,我覺得他的麵部表情極其難過,仿佛碰到了生死關頭時極度害怕的樣子。他的額角冒著汗珠,臉就像死魚肚子一樣白,兩眼圓睜,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書記員,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我從我們委托人驚訝的臉上看出,這決不是他老板平常的神情。

霍爾說:“平納先生,你的臉色很不好!”

“嗯,我有些不舒服,”平納舔了舔幹燥的雙唇,竭力讓自己心平氣和起來,“你帶來的兩位先生是幹什麼職業的?”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伯明翰·哈裏斯先生,那位是本地的普賴斯先生,”我們的委托人機靈地答道:“他們是我的朋友,都有著豐富的經驗,不過他們沒工作了,希望能在公司裏找點事做。”

“可以,怎麼不可以!”平納臉上擠出一點笑容,而且提高嗓門說:“我們會為你們盡可能地著想的,哈裏斯先生,你有什麼特長嗎?”

福爾摩斯說:“我是一個會計師。”

“不錯,我們正需要一個會計呢,普賴斯先生,你的專長呢?”

“我是一個書記員。”我說道。

“我們公司會盡可能地聘用你們,我們會通知你們。現在呢,我想安靜安靜,你們先走吧。”

他說這話時嗓門特大,像是很不耐煩。福爾摩斯和我交換了一下眼色,霍爾·派克羅夫特朝桌前走近了一步。

他說道:“平納先生,你可能忘了,我是來這兒聽候你的吩咐的。”

“是這樣,派克羅夫特先生,是這樣,”平納的腔調顯得較沉穩,“你在這兒等一會兒,你的朋友也可以等一會兒,若是你們有耐心的話,三分鍾後我一定聽候你們的吩咐,”他有禮貌地站起身,朝我們點了點頭,從屋子另一端的門走了出去,隨手關上了門。

“現在怎麼辦?”福爾摩斯小聲地說,“他是不是逃跑了?”

派克羅夫特答道:“不會吧。”

“怎麼不會呢?”

“那扇門通裏麵的房間。”

“有沒有出口?”

“沒有。”

“裏麵有家具嗎?”

“昨天裏麵還沒有。”

“那麼他在裏麵做什麼呢?這樁事情真讓我不明白,這個叫平納的家夥是不是嚇呆了?到底什麼事把他嚇得亂哆嗦呢?”

“他肯定以為我們是偵探。”我提醒道。

“會是這樣的。”派克羅夫特大聲應和著。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我們走進屋裏時他已經臉色慘白了,他不是見了我們才嚇成那樣的,”福爾摩斯說道,“有可能……”這時套間門那邊傳來一陣響亮的“嗒嗒”聲,福爾摩斯止住了要說的話。

“他怎麼自己在裏麵敲門?”書記員喊道。

打門聲又傳了出來,比剛才的還響。我們都抱著等待的心情盯著那扇關著的門。我瞅了福爾摩斯一眼,看到他臉色嚴肅、異常興奮地前傾著身子。突然裏麵又傳來一陣低低的喉頭發出的咕嚕聲,接著又是一陣打擊木器的咚咚聲。福爾摩斯猛地往前衝去,撞擊那扇門。門已從裏麵閂上了。我們同他一樣用力地撞門。門的合葉斷了一個,接著又斷了一個,然後門砰地一聲倒了。我們衝進裏麵的房間時,發現屋裏沒人。

我們一時都愣住了,可是不一會兒我就發現靠近屋角還有一個門。福爾摩斯奔過去把門推開,看見地板上扔著一件外衣和背心,門後的掛鉤上掛著法國中部五金公司的總經理,他用自己的褲子上的背帶繞著脖子自盡了。他的膝蓋彎曲著,腦袋被掛得同身體成了一個可怕的角度,他的腳後跟仍咚咚地敲著木門,原來是這聲音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立刻抱住了他的腰,把他舉起來了,福爾摩斯和派克羅夫特把那有彈性的褲子背帶解下來,背帶早已勒進了他的皮膚裏。我們把他弄到了外間。他躺在那裏,臉色土黃,青紫的嘴唇隨著他微微的喘息而抖動著,樣子和五分鍾前大不相同,非常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