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憶錄(9)(2 / 3)

“‘啊,孩子們,’他強作笑臉說,‘但願我沒有嚇著你們,從外表看我很強壯,可我的心髒卻很弱,一點點的驚嚇就會使我昏倒。福爾摩斯先生,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得出這些推論的,就我個人而言,那些實際存在的偵探也好,虛構出來的偵探也好,同你相比,他們就成了一些小孩子了。這可以成為你謀生的本領,可以當作一生的職業,你要記住我這個飽經滄桑的老人的話。’

“華生,我請你相信這句話。在當時,我的業餘愛好僅僅是作一些推理,首先使我想到這個愛好可以成為我謀生的職業的,就是這位老人的話,以及他對我的能力的誇張評價。但是,在當時我隻有對主人的突然昏倒深感內疚不安,根本不可能想別的。

“我不安地說:‘我希望剛才冒昧說出來的話沒有傷害你!’

“‘啊,不錯,你的話像是一柄利劍一樣刺到我的痛處,我想問一下,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你到底了解多少情況呢?’,他的眼睛依然殘留著驚嚇的眼神,認真而又像是開玩笑地說。

“‘這件事情沒有什麼難的。’我解釋道,‘那天我們劃小艇,你在捉魚時卷起了袖子,我在你的胳膊上清晰地看到刺青的J·A字樣,筆畫雖有點模糊,字跡周圍隱約可見墨跡,這說明你想要把字跡抹掉。從這點可以推斷,這兩個縮寫的字母你原本很熟悉,後來由於某種原因,又盡力地要忘記它。’

“‘你的眼睛真是厲害呀!’他放心地鬆了一口氣說,‘正像你所說的那樣,可是,以前的事我不再去談論了。在一切靈魂之中,我們的舊相知的陰魂是最凶惡的。我們到彈子房安靜地吸支煙吧。’

“從那天以後,雖然老德雷佛仍舊對我很親切,但誰都能看出他帶著一分疑慮,小德雷佛自然覺察到了。‘你可把我父親嚇壞了,’小德雷佛埋怨道,‘他現在連自己都搞不清,你到底知道哪些事。’據我看來,老德雷佛不願透露他心中的疑慮,但他的這個念頭愈發強烈。我確信是我的到來讓他不安,因此我決定向他們告辭。不料,就在我離開的前一天,發生了一件後來被證明是極其重要的事情。

“那天我們三個人正坐在花園草坪上曬太陽,欣賞著布羅德奇妙的景致,這時一個女仆走過來,說道,‘老德雷佛先生,外麵有一個人想要求見你。’

“‘他叫什麼名字?’我的東道主問道。

“‘他沒告訴我。’

“‘那麼,他來幹什麼呢?’

“‘他說你認識他,他要同你當麵談一些話。’

“‘好吧,把他領過來。’不多一會兒,一個瘦小幹癟的人走進來,此人麵容猥瑣,步履拖遝,穿著一件敞懷的夾克,裏麵套著一件紅花格子的襯衫,夾克的袖口上有一塊柏油汙痕,下身穿一條棉布褲子,一雙長筒靴子已經破舊得不像樣了。他那瘦削的棕色臉龐上露出狡詐的笑容和一排歪斜的黃牙。他的雙手滿布皺紋,半握著拳頭,這是水手一種常有的姿態。就在他無精打采地穿過草坪走近我們時,我聽到老德雷佛的喉嚨中發出一種類似打嗝的響聲,他從椅子上跳下來。轉身跑進屋裏。不多時,他又跑了回來。當他經過我們身邊時,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白蘭地酒味。

“‘嘿,朋友,’他說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水手站在那裏,兩眼迷惑地望著老德雷佛,他還是咧著嘴微笑。‘怎麼你連我都認不出了嗎?’那個水手問道。

“‘唉,我想起來了,你一定是郝格森了!’老德雷佛驚訝地說。

“‘你終於認出我了,先生,我正是郝格森,’那個水手答道,‘光陰過得真快,我上一次見到你,到今天已有三十多年了。你現在過著富足美滿的生活,而我仍是窮困潦倒。’

“‘你是知道的,我怎麼會忘記過去的時光呢?’老德雷佛大聲說著,走到水手跟前,低聲交待了幾句,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先到廚房裏吃點東西,放心吧,我肯定會幫你安排一個舒適的位置。’

“‘謝謝你的好意,先生,’水手將他額前的頭發向後攏了攏說,‘我剛剛從航速8海裏的不定期貨船上下來,在那船上我已幹了兩年,這一次人手少,需要休息一段日子。我沒有別的辦法,我隻好去找貝爾朵斯先生或是來找你了。’

“‘啊!’老德雷佛高聲叫道,‘怎麼,你清楚貝爾朵斯先生的下落嗎?!’

“‘感謝上帝,先生,我的老朋友在哪兒,我全都知道,’那個人獰笑著說,之後就匆匆跟著女仆往廚房走去。老德雷佛含含糊糊地向我們解釋說,他們是在去采礦的路上認識的,和這人曾同船而行。說完這話,他就丟下我們,自己轉身回到屋裏。約摸過了一個小時,我們走進屋裏時,見到老德雷佛直挺挺地醉倒在餐室的沙發上。這件事在我的心中留下一個惡劣的印象。因此,第二天我離開敦尼索普村時,一點也不覺得留戀。因為我覺得,我住在他家,隻會使我的朋友感到為難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