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憶錄(19)(2 / 3)

“他臉上那悲慟的樣子說明他失去了某個親人。從他自己出來買東西這一點來看,他應該是失去了妻子。他那些東西都是給孩子買的,那個撥浪鼓說明其中一個孩子還很小,並且表明他妻子是在產後不久去世的;而他腋下還夾了本小人書,說明他還惦記著另一個孩子。”

我這時才明白我朋友為什麼說他哥哥的觀察力比他自己還要強了。歇洛克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邁克羅夫特從一隻玳瑁盒取出鼻煙,又用一塊紅色大絲巾把落在衣服上的煙灰揩掉。

“我說歇洛克,”他說,“我這有件事很適合你幹。這是件很不尋常的事,雖然這給我提供了進行推理的好機會,但我又沒時間把它追查到底。如果你願意聽……”

“我親愛的哥哥,我非常願意。”

邁克羅夫特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匆匆寫了幾個字,按了一下鈴後,把紙條交給了侍者。

“我已經讓人去請梅拉斯先生了,”他說,“他就住我樓上,我們比較熟悉。他一有麻煩就來找我。據我所知,他有希臘血統,是位了不起的語言學家。他靠在法院當譯員,並給那些住老桑伯壯街旅館的有錢的東方人當向導為生。我看,還是讓他自己把他那奇特的遭遇講給你們聽吧。”

幾分鍾過後,一個矮小壯實的人走了進來。雖然他說起話來像個受過良好教育的英國人,但他那橄欖色的臉和漆黑的頭發都表明他是南歐人。他熱情地和歇洛克·福爾摩斯握了握手,聽說這位專家很想聽自己的遭遇,他那雙黑眼睛不由閃爍出欣喜的光芒。

“我說的事恐怕連警察都不信,真的,”他憂愁地說,“這樣的事他們從沒聽過,所以他們也不信世上竟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但我明白,如果我不弄清那個臉上貼膠布的可憐人的結果,我的心是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的。”

“你說吧。”歇洛克·福爾摩斯說。

“現在是星期三的晚上了,”梅拉斯說,“嗯,這事發生在兩天前,星期一的晚上。也許你哥哥告訴你了,我是個譯員,能夠翻譯所有的語言——或者說幾乎所有的的語言——但因為我生在希臘,而且取了個希臘名字,所以主要翻譯希臘語。多年來,我一直是倫敦很不錯的希臘語翻譯,每個旅館都熟悉我的名字。

“經常有人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來請我去當翻譯,或者因為一些外國人遇到了麻煩,或者因為一些遊客到得比較晚,需要我的幫助。所以,星期一晚上,當一位穿著時髦的年輕人拉蒂摩先生找到我家,請我陪他坐馬車外出時,我一點兒也不意外。他說,他有位希臘來的朋友找他有事,這位希臘朋友隻會說希臘語,所以他隻好請我當翻譯。他說他在肯辛頓住,離這兒有段路。他看起來很急,我們一到街上,他就飛快地把我推上馬車。

“我上馬車不久就有了懷疑,我發現我坐的不是一般的四輪馬車。它比倫敦街頭常見的那些寒磣的四輪馬車寬敞得多,裏麵裝飾舊是舊些,但挺講究。拉蒂摩先生在我對麵坐著,我們穿過查林十字廣場和謝夫特斯貝裏大街,來到了牛津街。我剛想說這樣去肯辛頓是兜圈子,但我同伴的奇特舉動打消了我的念頭。

“他掏出一根模樣嚇人、灌了鉛的圓頭短棒,來回舞了幾下,好像是試試它的分量和威力。然後一聲不作地把短棒放在他座位旁邊。接著,他拉上了兩邊的窗子。為防止我看到外麵的情景。我驚訝地發現窗子竟蒙著紙。

“‘梅拉斯先生,很抱歉擋住了你的視線,’他說,‘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們去哪裏,否則,我們可能會有些不便。’

“你們可以想象得到,我聽了後有多吃驚。他是個身強力壯、膀大腰圓的年輕人,即使他沒有拿武器,我也根本不是他對手。

“‘拉蒂摩先生,你怎麼能這樣做,’我結結巴巴地說,‘我得告訴你,這樣做是非法的。’

“‘這有些失禮,’他說,‘但我們會給你補償的。我得先警告你,梅拉斯先生,今晚不管什麼時候,要是你企圖報警或做任何不利於我們的事情,都是非常危險的。請記住,沒人知道你在哪裏,不管是在這輛馬車還是在我家裏,你都逃不出我手心的。’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很刺耳,聽起來挺嚇人。我默默地坐著,揣測他究竟為什麼要用這種奇特的方式綁架我。但不管怎樣,我是反抗不了的,隻有任人宰割了。

“馬車跑了兩小時,我根本不知道我們是去哪裏。有時,馬車碾過石子時發出的聲響表明我們是在石子路上;有時,馬車不聲不響地向前行駛,表明我們是在柏油馬路上。除了這些聲音上的變化外,再沒其他東西能讓我猜出我們在哪裏。兩邊的窗子蒙著紙,根本不透光,馬車前麵的玻璃窗也拉上了藍色窗簾。我們是八點十五離開蓓爾美爾街的,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時,已經十點五十了。拉蒂摩拉開窗簾,我看到了一個低低的拱形大門,上麵亮著一盞燈。我匆匆跳下馬車時,大門打開了,我走進院子,模模糊糊地看見那裏有塊草坪,旁邊還有好多樹。但我不能斷定那是私人花園住宅還是真正的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