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憶錄(22)(1 / 2)

“我親愛的華生,莫裏亞蒂教授是不會浪費任何機會的。今天中午我到牛津街處理一些事情,剛走到本廷克街和韋爾貝克街交叉的十字路口的拐角處,一輛雙馬貨車閃電般向我猛衝過來。幸虧我反應快,一下跳到了人行道上,才躲過了這一難。貨車沒撞著我後,很快地衝過了馬裏利本巷不見了蹤影。經曆了這次事故,我便隻在人行道上走。華生,當我走到維爾街時,一塊磚從一家屋頂上掉了下來,在我腳旁摔得粉碎。我讓警察檢查了那個地方,屋頂上堆了些修房用的石板和磚瓦,警察說那塊磚是風刮下來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心裏清楚,肯定是有人要害我。這以後,我便叫了輛馬車,把我送到了蓓爾美爾街我哥哥家,我在那裏呆了一天。剛才,我上這兒來的路上,又被人用大頭棒襲擊。我把他打倒在地,警察把他拘留了。因為我的手打在那人的門牙上,所以把指關節給打破了。不過,我知道,被拘留的那個家夥和那個退職的數學教授間的關係,警察是查不出的。我敢斷定,那教授這時正在十英裏外的黑板前講課呢。華生,你聽到這些,對我一到你家就把百葉窗關上,又請你允許我翻後牆而不是走前門離開這裏,以便不被人發現,這些舉動,不會再感到奇怪了吧?”

我一向很欽佩福爾摩斯的無畏精神。今天發生的這一係列事件,沒有一件不讓人感到恐怖,但他說起來卻心平氣靜,這更讓我欽佩得五體投地。

“你在這兒過夜吧?”我問他。

“不,我的朋友,在這兒過夜會連累你的。我已經有了計劃,一切會順利的。事情已經發展到不用我幫忙也可以將那幫不法之徒全都逮捕的地步了,我要做的,就是以後的出庭作證。因此,在逮捕他們之前的這幾天,我最好還是離開這裏,這樣更方便警察的行動。要是你能和我一起去歐洲大陸旅行一趟,那簡直太好了。”

“我最近沒什麼病人,”我說,“而且又有個願意幫忙的鄰居,我很樂意陪你去。”

“明天早上就動身,行嗎?”

“我聽你的。”

“好,那事情就這麼定了,華生,我們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因為我們正在與全歐洲勢力最大、最狡詐的犯罪集團作殊死鬥爭。好了,注意!不管你想帶上什麼樣的行李,行李包上都別寫發往哪裏,並且今晚就派一個可靠的人送到維多利亞車站。明早你雇一輛雙輪馬車,但得吩咐仆人別雇前兩輛主動上來攬生意的馬車。你跳上馬車後,把地址寫在紙條上遞給車夫。上麵寫著駛往勞瑟街斯特蘭德的盡頭,並讓他別把紙條扔掉。你要事先把車費給付了。車一停,你馬上穿過街道,在九點一刻得趕到街的另一邊。那裏有一輛四輪轎式的小馬車等著你,趕車人披著深黑色鬥篷,鬥篷的領上鑲有紅邊。你上了車,就能很快趕到維多利亞車站,搭上開往歐洲大陸的快車。”

“我在哪裏和你碰頭?”

“在車上。我們訂的座位在從前往後數的第二節頭等車廂裏。”

“那麼,我們是在車廂碰頭?”

“是的。”

我想留他住下,但他非要走。顯然,他是怕在這裏住下會給我招來麻煩。他急急忙忙給我講完我們明天的計劃,就起身和我一起走到花園。他翻過牆,跳到了莫蒂默街,打了個呼哨,把馬車喚來了,我聽到了馬車駛走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我完全遵照他的吩咐行事,非常的小心謹慎,以防雇來的馬車是人家專門設下的圈套。我吃過早飯後,選了輛雙輪馬車,立即駛往勞瑟街。到那後,我飛奔著穿過這條街。一位披著黑鬥篷、身材特別魁梧的車夫正駕著輛四輪馬車等著我,我一跨上車,他就揚鞭策馬,駛向維多利亞車站。我一下車,他就調轉馬車,疾馳而去。

到此時為止,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我的行李已經在車上放著了。我毫不費力就找到了福爾摩斯指定的車廂,因為隻有一節車廂上標著“預定”字樣。現在我隻擔心一件事,那就是福爾摩斯還不見人影。我看了看車站的大鍾,隻七分鍾便要開車了,但我還是沒能在旅客和送別的人群中找到我朋友那瘦長的身影。我見到一位上了年紀的意大利傳教士在使勁地說著蹩腳的英語,努力想讓搬運工明白他的行李是要托運到巴黎去的。我看他們誰也聽不懂誰,便上前幫了點忙,因此耽擱了幾分鍾。我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後,返回了車廂。令我吃驚的是,那個搬運工竟然不管票號與座位對不對,便把那位年紀很大的意大利朋友領到了福爾摩斯的座位上,盡管我一再跟他說這是別人的座位,要他別亂坐,但無濟於事,因為我說意大利語比他說英語還要糟糕,因此我隻好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繼續心急如焚地往外張望,企圖在最後關頭能看到他的出現——我一想到他今天沒來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遭到了襲擊就不寒而栗——火車上每個車廂的門都關上了,汽笛也已經關上了,這時,突然……

“我親愛的華生,”一個聲音說道,“你還沒跟我說早安呢。”

我大吃一驚地回頭一看,那位老傳教士已經把臉轉向了我。頃刻之間,他那滿臉皺紋就消失了。鼻子變高了,下嘴唇不突出了,嘴也不癟了,呆滯的雙眼重新變得炯炯有神,佝僂的身體伸直了。接著,整個身軀突然萎縮起來——老傳教士突然變成了福爾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