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發生在1889年的夏天。一天早上,女傭叫醒了我——那時才臨近七點——她說從帕丁頓火車站來了一個病人。我下樓後,我的一個鐵路警察朋友從我的診室走了出來。他很神秘地告訴我說他送來了一個病人,說完,他就趕回去值班了。
我走進診室,看見桌旁坐著一位先生。他穿著樸素,一身花呢衣,一頂軟帽放在我的幾本書上麵。他的一隻手裹著一塊手帕,手帕上沾滿了血跡。他很年輕,看上去最多不超過25歲,容貌英俊,但臉上毫無血色。給我的印象是,他正在抗拒著一種非常劇烈的疼痛。
“真抱歉這麼早就來打擾您,大夫,”他說,“我在夜裏遇到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故。我是今天早晨乘火車來的,在帕丁頓車站打聽哪裏可以找到醫生時,一位熱心人就把我送到這兒來了。我給了你的女傭一張名片,她把它放到那邊的桌子上了。”
我拿起名片看了一下,上麵印著:維克多·哈瑟利先生,水利工程師,維多利亞街16-1號(四樓)。“對不起,讓您久等了。”我邊說邊坐下來,我倒了杯水給他,又往水裏摻了些白蘭地。喝下去後他那慘白的雙頰開始有了血色。
“好多了!”他說,“那麼,請大夫來看一看我的大拇指吧,或者說我的大拇指原來的地方。”
他解開手帕,把手伸過來。這場麵就是心硬如鐵的人也會不忍目睹的!他的手上隻有四根手指,在本來應該是大拇指的部位上是一片鮮紅可怕的海綿狀斷麵。顯然,大拇指已被齊根剁掉了。
“上帝啊!”我喊著,“實在太可怕了,出了不少血吧?”
“是的,流了不少血。我疼昏了過去,我想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毫無知覺。等我醒過來時,它還在血流不止,於是我用手帕緊緊地纏住,並用一根小樹枝把它繃緊。”
“砍傷它的工具一定非常沉重、鋒利。”我邊檢查傷口邊說。
“比如說屠夫的切肉刀。”他說。
“我想,這是意外造成的,對嗎?”
“不,不是那樣。”
“什麼?是有人故意砍的?那可真是太凶殘了。”
“嗯,的確很殘忍。”
我為他洗滌了傷口,把它擦拭幹淨,敷上藥,最後用脫脂棉和消毒繃帶將它包紮起來。他躺在那裏,盡管疼得不時咬緊牙關,但卻一動也不動。
包紮好後,我問道:“現在您的感覺如何?”
“很好,您的白蘭地和繃帶使我感覺又有了力氣,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我還有事要做——我想盡快報警。但是,說實話,要是沒有這個傷口為證,他們絕不會相信我的話,因為這是一件奇特的事。而且,即使他們相信我,我也不能提供什麼有力的線索,他們也不一定能查出真相。”
“嘿!”我喊道,“如果您真想解決問題,我可以向您推薦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如果你對警察沒有信心,可以去找他。”
“噢,我聽說過他,”我的客人回答說,“假如他受理這個案子,我會很高興。您能為我引見一下嗎?”
“我們雇一輛馬車一起去,這樣我們能趕上跟他一起吃早餐。您覺得身體撐得住嗎?”
“行,我得把自己的遭遇講出來,心裏才覺得舒服。”
我匆匆跑到樓上,對妻子簡單地解釋了幾句。5分鍾後,我和這位新認識的人,已坐上一輛雙輪小馬車直奔貝克街。正如我預想的那樣,福爾摩斯正穿著睡衣悠閑地在客廳裏一邊踱步,一邊讀著《泰晤士報》上刊載的尋人、離婚等啟事的專欄,嘴上還叼著煙鬥。他熱情地接待了我們,我們一起用了早餐。飯後,他請我們的新相識躺在沙發上,在他的腦後墊了一個枕頭,還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放了一杯摻水白蘭地。
“可以看出,您的經曆一定很奇特,哈瑟利先生。”他說,“請您就在這裏輕鬆地躺下,不必拘束。把您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吧,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你還可以用白蘭地提提神。”
“謝謝,”我的病人說,“自從醫生給我包紮後,我就很有精神;您的早餐更是給了我很大幫助。我盡量不占用您太多時間,現在,我就開始說一下我的奇特的經曆吧!”
“你們可能不知道,”他說,“我是個孤兒,又是個單身漢,獨自一個人住在倫敦。我的職業是水利工程師。兩年前,我學徒期滿,趕上可憐的父親去世,我繼承了一筆不算大的財富。於是我就決定自己開辦公司,並在維多利亞大街租了幾間辦公室。
“但兩年之間,我隻受理過3次谘詢和1件小活兒,總收入才27鎊10先令。每天從上午9點到下午4點,我都待在我的辦公室裏,由最初的期待到最後的心灰意冷。然後我意識到,我將不會有任何一個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