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昨天就在我準備下班的時候,我的辦事員進來通報說,有位先生想與我談業務上的事情。辦事員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麵印著萊桑德·斯塔克上校的名字。上校跟在辦事員身後走進屋子。他中上等身材,但是極其瘦削,他是我見過的人中最瘦削的一個,整個麵部隻剩下鼻子和下巴,兩頰的皮膚緊繃在凸起的顴骨上。但是看起來那是一種天生的模樣,而不是疾病的結果,因為他的目光敏銳、步履輕快,據我估計,他的年齡大約三十多歲。
“是哈瑟利先生嗎?他說,帶點德國口音,哈瑟利先生,有人向我介紹您,說您不但業務熟練,而且十分謹慎,很能保守秘密。
“我可以冒昧地問一下嗎?是誰把您介紹來的呢?
“哦,我目前最好還是別說。我從他那裏還聽說您既是一個孤兒,又是一個單身漢,並且是一個人住在倫敦。
“完全正確,我回答說,但是這些和我的業務能力並沒有什麼關係,我的辦事員說,您找我是為了一件業務上的事情。
“是這樣。但是我不會說半句廢話。我們有一件工作想委托您,但是需要絕對保密,絕對保密,您明白嗎?當然,我們希望您作為一個獨居的人,會比有家庭的人更能做到這一點。
“這一點您可以放心,我說,如果我保證嚴守秘密,那我就一定會做到的。
“我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緊盯著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多疑的眼光,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我做出保證,保證不在任何口頭或書麵上泄露他要我做的事。在我一再保證之後,他猛地跳了起來,迅速地跑過房間把門推開,門外一個人都沒有。
“還好!他走了回來,我知道辦事員們有時對老板的事情是很好奇的。現在,我們可以安心地談話了。他把椅子拉到我身邊,再次用多疑的眼光打量我。看到他一係列的古怪言行,我心裏產生一種近乎恐怖的感覺,甚至壓過怕失去主顧的擔心。
“一個晚上50英鎊的報酬,你認為可以嗎?他問。
“感覺不錯。我盡量用平淡的語調說。
“我說是一個晚上,但可能隻需要一個小時,我隻不過是想請教您有關一台水力衝壓機齒輪脫開的事。隻要您指出是哪裏出了問題,我們可以自己把它修好。對於這樣一樁委托,您認為如何?
“工作看來很輕鬆,報酬卻極為豐厚。
“沒錯,您今天晚上乘坐末班車來好嗎?
“到哪兒去?
“去伯克郡的艾津。那是一個離牛津不遠的小地方,離雷丁不到7英裏。你可以在11點15分左右到達那兒。
“沒問題。
“我會坐一輛馬車來接您。
“看來,還得再趕一段路?
“是的,我們那裏是個鄉下的小地方,離艾津車站足足有7英裏。但我們會給你安排好住所的。
“這實在是太不方便了,我不能在其他的時間去嗎?
“我們認為,您最好晚上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付給您那麼高的價錢。當然,如果您不想做,現在說還來得及。
“我想到了50英鎊,以及這筆錢對我的用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我想了解一下,我具體做什麼工作。
“你可能聽說過,漂白土是一種非常貴重的礦產,在英國隻發現了一兩處這種礦藏?
“我聽說過。
“前些日子,我在距離雷丁不到10英裏的地方買了一小塊地。然而我很幸運地發現,地裏有漂白土礦床。但是,經過一番探查,我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小的礦床。但它卻連接著左右兩個大得多的礦床——可是,這兩處全在我的鄰居的地裏。他們是一些老實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地裏有這樣貴重的礦藏,如果我能在他們發現之前就把他們的地買過來,那將是件很有利的事。但是,我並沒有足夠的錢,我隻好找了幾個信得過的朋友商量這件事,他們說我們應該秘密地開采我的土地上的小礦,這樣慢慢地籌集資金去購買鄰居的土地。目前,我們已經幹了一段時間。為了方便操作,我們安裝了一台水壓機。正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這台機器出了問題,我們希望你來指點一下。可是,一旦有人知道一位水利工程師曾光顧我們的小房子,人們很快就會提出疑問。那時,如果真相泄露出去,那麼我們的計劃就全完了。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您保證不對任何人透露您今天晚上的艾津之行的原因。
“我聽得很清楚,我說,惟一不太明白的是,水壓機對你挖漂白土能起什麼作用?據我了解,漂白土是像從礦坑裏掏沙礫那樣挖出來的。
“啊,他不在意地說,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方法。我們把土碾壓成磚坯,這樣就不至於在搬運的過程中泄露秘密。但那隻是一些細節。現在我已經把全部秘密都告訴你了,哈瑟利先生,你可以知道我是多麼信任您。他一邊說邊站了起來,那麼,11點15分在艾津見。走的時候他又說:千萬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此事。他用那種多疑的目光長久地看著我,然後,用他那濕冷的手握了我一下,就匆忙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