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查林十字街的考克斯有限公司的銀行保險倉庫裏,有一個舊的錫質文件箱。滿滿的文件箱裏,幾乎全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在不同的時期的案件記錄。其中有些無尾的案件卻耐人尋味,但由於沒有結局,讀者不愛看。比如詹姆斯·菲利莫爾案件就屬於這一類。這位先生回家取傘,從此就在世界上消失了,等等。有些牽涉到豪門隱私,如將其公布於世,勢必引起上流社會恐慌,自然這也不適宜出版。此外。還有一部分案子會影響我特別尊重的朋友名譽,因此未曾整理。有些案子我參加,可以從目擊者的角度發言,有些未曾參加或隻稍稍過問,隻能從第三者身份敘述。下麵一則故事是我親身經曆的。
在一個狂風肆虐的早晨,狂風把後院裏屹立的法國梧桐樹葉上殘存的葉子無情地卷走。我下樓去吃早餐,順便看看我那位抑鬱寡歡的藝術家朋友。出乎我的意料,他差不多已吃完飯,且心情異常歡快,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看得出有案子要辦了,福爾摩斯!”我問了一句。
“看來你已經掌握了邏輯推理法,並用它來探究人的心事了。不錯,經曆了一個月的瑣事的忙碌後,我又可以大展身手了。”
“我可以參加嗎?”
“我昨天看的那本《家庭雜誌》上麵說連煮雞蛋這類小事情也必須注意時間。等你吃完新廚子煮老了的雞蛋後,咱們可以讀讀。”
一刻鍾後我們吃完了飯,相對而坐。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
“你知道金礦大王奈爾·吉普森這個人嗎?”他問道。
“那個美國參議員嗎?”
“但更多的人隻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大的金礦巨頭,而對他曾一度在西部某州競選參議員的事卻鮮為人知。”
“我聽說過,他在英國居住已有些日子了。”
“不錯,他5年前在漢普郡買了一個很大的農莊。你知道他妻子已遭慘死嗎?”
“這就是他被媒體大肆渲染的原因,但詳情我不清楚。”
“我也沒料到自己會接手此案。其實,這個案子雖然轟動一時,表麵上看,情節卻是簡單明了的。該案現已移交溫切斯特巡回法庭審理。我怕辦這個案子費力不討好。除非找到全新的、有力的證據,否則我的主顧勝算不大。”
“你的主顧?”
“哎,是這樣。他遞給我一封筆跡粗獷豪放的信,寫的是:
克拉裏奇飯店10月3日
福爾摩斯先生親鑒:
我實在難以忍受眼看著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走向死亡而無動於衷。此事已成全國的新聞,但鄧巴小姐是無辜的。至今卻沒有人站出來為她主持公道!這個女人心地極善,連一個蒼蠅也不忍心殺死。我不知能否在黑暗中尋出光明。我將於明日11時來訪,屆時,我所知道的一切,甚至我的生命,都可以為你所用,隻要你能救她。盡你生平所有能力來辦理此案吧。
奈爾·吉普森謹啟
“現在你明白了吧,”福爾摩斯又慢慢裝上了一鬥煙絲。“現在我正在等他。順便說明一下,這個人,是世界上最有勢力的金融大亨,同時也是性情極為狂暴和最令人望而生畏的人物。他的妻子也就是這次悲劇的犧牲者,已經步入中年的女人,與年輕可愛的女家庭教師相比,對比懸殊。這三人是主角,地點是一所古老的莊園府邸,悲劇的經過是這樣的:女主人在離宅子近半英裏的園地上被一顆手槍子彈打穿了大腦。時間是夜晚,她身著晚禮服,戴著披肩。現場附近沒有發現武器,也沒有任何謀殺的線索。身邊無武器,謀殺好像是在夜晚進行的,屍體於11點鍾被護林人發現。”
“但為什麼懷疑女教師?”
“首先,證據確鑿。在她衣櫥的底板上發現一支少了一粒子彈的手槍,口徑與屍體的子彈完全吻合。”講到這裏他又沉默起來。我看出他腦中有一條思緒瞬間活躍起來,突然,他又清醒過來。“兩個陪審團都定了她的罪。其次,死者身上有一紙條,與她相約橋頭會麵,署名者是女教師。此案動機很明確。吉普森參議員是一個有魅力的男子。如果他妻子死了,無疑這位從多方麵看都早已受到男主人青睞的年輕女士是最有希望承繼她的一切的。愛情、財產、地位,這一切都可以導致一個中年女人的死。惡毒,真惡毒!”
“確實如此,福爾摩斯。”
“還有。她沒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相反,過路的村人在雷神橋——悲劇發生點看到她。”
“如此看來,案子可以定了。”“這座橋是一座有石欄的寬石橋,建在一灣又深又長、岸邊長滿蘆葦的池塘的最窄細之處。瞧,咱們的主顧提前來了。”
畢利已經開了門,但來者卻是一個瘦削的、神經質的人。他自報姓名馬洛·坎貝爾。
“坎貝爾先生,請不要激動。”福爾摩斯說。“請坐,我們的時間有限,因為我11點鍾有個約會。”
“我知道,”來訪者氣喘籲籲地說,“吉普森先生快來了。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農莊的經理。福爾摩斯先生,他是一個惡霸,一個大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