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女人的目光是溫柔的。林紅能感覺到,當夢中的男人廝纏著她,她能感覺到白衣女人在角落裏溫柔的目光。
林紅的腦袋開始疼,像有無數螞蟻從兩邊太陽穴鑽了進去,它們四處亂躥,讓林紅的思緒更加混亂。她抱著腦袋歪倒在沙發上,不可抑製地發出一連串的呻吟。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噴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和穿雨衣的男人到底是誰,他們出現在她生活裏到底有什麼目的?
林紅覺得天旋地轉,還伴隨著一些想嘔吐的衝動。
她掙紮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衝進臥室,從床頭櫃裏找出安眠藥來,吃了兩片,然後便一頭倒在床上。她必須睡去,等明天醒來。如果繼續這樣在夜裏掙紮,她想她會發瘋的。
安眠藥國外進口的,效果非常好,不多會兒,林紅便覺得眼皮變得沉重,思維漸漸變得不屬於自己。一些極其虛幻的場景畫麵不斷在腦海裏輪翻出場,它們像老式黑白片,膠片因為時間久遠而沾上了些斑駁的痕跡,顯得灰暗而滄桑。
林紅在夢裏又看到了花壇前空地上那個穿雨衣的男人,他沒有死,他的腰板挺得筆直,雨衣帽簷下陰影裏的眼睛還迸射出怨憤的目光。一隻手驀然伸過來扼住了他的咽喉,雨衣帽簷被拉了下來,林紅看到了羅成已經憋得青紫的臉。他在狠命掙紮,兩隻手企圖拉開扼住他咽喉的手,但那隻手卻好像凝聚了邪惡的力量,他根本憾不動分毫。
那是雙奇怪的手,大小不及常人的一半,而且從手上你根本看不到骨節。它扼住羅成的咽喉,肥嘟嘟得像一個肉球。林紅順著這隻手慢慢移動目光,她看到了,她看到這隻手的主人了。
林紅在夢裏都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她能感覺到像被紮破了的汽球樣迅速消散的力量。林紅在夢中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她看到是那根棍子上的嬰兒扼住了羅成的咽喉。
嬰兒麵目猙獰,完全是一副成人的表情。他邪惡的眼睛裏,有種愜意的快感。他的手臂漸漸變得粗壯,因為有一些無形的力量從羅成的身體裏湧到了手臂上。
羅成倒在了地上,再不能動彈,那根棍子也輕飄飄地往地上倒去,就在這時,那個嬰兒飛起來了。他獰笑著,張開雙臂,像大鳥張開翅膀。
他向林紅直撲過來。
他的笑更猙獰了些,笑得嘴巴張開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牙齒。他就要用這牙齒來咬斷林紅的咽喉了。
林紅揮舞雙臂胡亂推搡著,在嬰兒落下來前身子硬生生向後倒去,那嬰兒飛來的姿勢不變,直直撞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沒有預想中的痛感,甚至林紅根本感覺不到被撞擊過。她閉著眼睛,好久都不敢動彈。周圍安靜極了,也黑暗極了,邪惡總是隱藏在黑暗裏偷窺每一個恐慌的人。林紅緩緩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睡在床上,但她卻不知道此刻究竟身在何處。她就這樣靜靜地躺著,直到胳膊變得酸痛起來。
這不是夢,至少她醒的地方不是在夢裏。
那麼,那個向她飛來的嬰兒呢,他撞到了她的小腹,然後消失不見,甚至林紅並沒有任何被撞擊的感覺。夢裏的事情當然不能當真,林紅安慰自己,但嬰兒向她撲來時臉上的獰笑與森然的牙齒,卻仍然讓她心悸不已。並且,這時候她突然有了一個非常恐懼的念頭。
那嬰兒撞到她的小腹她卻沒有感覺,是因為那嬰兒已經鑽進了她的腹中。
這念頭讓她後脊發涼,手腳都開始顫動起來。而且小腹真的有了腫脹的感覺,她甚至還能感覺到裏麵輕微的蠕動。
有一些久遠的往事在記憶之河中浮出水麵,但她卻還是不能看清它。
屋裏麵太黑了,躺在黑暗裏林紅覺得很不安。她下床開燈的時候忽然悚然一驚,她記得臨睡前並沒有關燈,為什麼現在眼前會一片漆黑?難道是燈出了故障,又或者是自己睡著後在懵懂的狀態下床關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