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就把本子合上了。周總,不好意思我臨時想起單位還有些急事,要不今天的采訪就到這裏吧。說完沒等周同意就開始收拾東西往外走。
李想。周銘東喊了他一聲。
李想停住腳步。
周銘東說我剛才說這一生沒遇到過那個差點把我變彎的人,是因為在他麵前,我一直是彎的。
李想深呼吸,哦了一聲又要走,手被周銘東握住拖了回來。
你落了東西。
李想看手裏,多了個采訪機。
你忘了摁錄音,但我想你記住我的話。
李想,我知道是你才下來的。
李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清澈不見底的瞳孔似乎能把他吞進去。
再要掙脫的時候,周銘東先鬆了手。
李想含糊一句,我回單位了,倉皇離開。
開始幾步還算鎮定,最後出門幾乎是跑的。
李想目不斜視渾渾噩噩地走過幾個街口,抓出手機,在意識過來前,已經撥出了給張揚的電話。
第一個沒有接。
又打。
這回接了。
“開會呢,什麼事,說!”張揚的口氣不大好。
李想以前從不在白天打他電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張揚工作時六親不認,很煩人打攪,那時候他的語調就會冰冷客套又不耐,李想十分不習慣。
但今天是不一樣的。即使如此,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李想就平靜了下來。
“嗯——你晚上有空麼?想吃什麼?”
“就這事?”張揚很生氣,“我晚上要應酬,你自己解決吧。”
電話掛了,李想還是保持著放在耳邊的姿勢。
冷風貫耳。
不行,還是得告訴他。
李想這麼想著,又摁了重撥鍵。
這次電話響了兩聲後被摁掉,再打就關機了。
周銘東還坐在咖啡館,兩手交錯抵在額頭,然後發現地上多了一個陰影。
抬頭,看見去而複返的李想。
李想衝他笑笑。很久沒見,一起吃個飯吧。
臉上的表情有羞澀,還有近乎豁出去的隨意。
周銘東看了他好一會,抿了抿嘴。
李想以前聽人說,有些習慣會跟人一輩子。果不其然,這麼多年過去,他緊張了還是會這樣。
周銘東興奮地站起,抓起他手說那我們走吧。
李想問你不上樓收拾下東西?
周銘東推著他走。收拾什麼,你請我吧。
他沒有告訴李想,他隻是怕上個樓,這人又改了主意。
兩人找了個安靜點的館子,一起吃了飯。
吃完飯後又換個地方喝了點酒。
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周銘東開車送李想回家。
李想迷糊裏搖頭。“我不想回去。不要回去。”
周銘東看他歪在副駕駛座,伸手在他腦後摸了一下。
“那就去我那兒吧。”
周銘東回來還不到一個月,暫住在公司附近一個酒店式公寓裏。
雖然是臨時的居所,一樣弄得很幹淨,書也不少。
李想進門後,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周銘東問他要不要洗澡。
李想搖頭。等會兒再說,現在有些頭暈。
周銘東就先去洗了。
他走開後,李想隨手抓起扔在沙發上的一件毛衣,湊到鼻子下聞了聞。
完了,居然連味道都一樣。
那一年周銘東上大學,走之前李想偷過他一件衣服。
藏了很久,一直沒洗,晚上抱著在被窩裏。
後來他考上A大,以為要見到人了,就沒把衣服帶去。結果放假了回家,翻箱倒櫃半天也不見,他姑母在邊上看了很久,才隨意地說前幾天來了幾個鄉下親戚,你那些衣服我看你平時也不穿的,就送他們了。
李想第一次跟她大吵一架。那是我的東西,你怎麼可以擅做主張。
其實自己也是偷來的,還吼得理直氣壯。
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傻。
周銘東洗完澡出來,正看到李想傻笑的樣子,走到他身邊,很自然就親了下去。
李想沒有拒絕。
等了那麼多年,他實在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無論是周銘東這個人,還是他的味道,都不是李想可以抵抗的。
他們都曾是李想的理想,即使開始有幾分疏離,慢慢也變成享受。
一陣陣的心悸裏,另一個李想抽身出來,在空中冷冷看著那兩個人。
李想,恭喜你夙願得逞。
等周銘東的手挪到他褲襠處,李想卻停住了。
兩人對峙一會兒,李想還是推開了他。
“我有伴了。”他說得很冷靜。
另一個李想在笑。SB。
“我知道。”周銘東的反應也很冷靜,“你姑姑搬家了我找不到你,隻能去學校查。”
李想再想想也就明白了。
周銘東大二的時候張揚大一。張揚的名氣實在太大。
最關鍵的一點,張揚從來不曾掩飾自己與李想的關係。
李想心裏罵自己犯賤,意興闌珊地站起來說,我走了。
周銘東並沒有追,在李想走到門口時,聽到背後他說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李想開門出去。
才出了公寓,張揚的電話來了。
“怎麼不在家?”
“你回家了?”李想很詫異,看看表還不到10點。“怎麼今天那麼早?”
張揚隻是問:“你打了我幾次電話,到底什麼事?”
“也沒什麼,”李想招手叫車,“回去再說。”
等李想到家,張揚已經睡下。
依稀聽到他回來,嘴裏不耐地嘟囔了一聲,“怎麼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