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對那漢子臉紅起,臉上且是微笑,“朋友,這是一個誤會,你不能用較和氣一點的眼光看我麼?”
那漢子卻是不齒。
“我們是朋友咧。”他結結巴巴同那漢子攀談。
“鬼同你是朋友!”
他還想再說一句,但漢子的臉已朝到另一個方向去了。
他又起立。
“招待員!招待員!”漢子竟大喊起來。他又複坐下了。
另一個長衫招待員,揮著扇子走到漢子這邊。
漢子憤憤的說:“請問這先生,是什麼意思,要屢屢站起妨礙別人的眼睛!”
少年呐呐的:“我,我是為人請……”
“我們得請招待員為大家把這先生請出去,倘若是鬼請了他來的話!”另一個與漢子同一列的漢子說。
“好好,諸位忍受一點吧;——先生,請你也不必再那麼站起來。”招待員,又揚了手請別個座上人坐下,“諸位,並沒有事,大家安靜一點吧,我們可敬的洪先生,再等一會兒就會要來了!”
全場的頭,為漢子大聲的喊嚷,已全掉到這一方來了。這邊的交涉時,大家聽到另一漢子說是要請少年出去的話,於是喊“好”喊“讚成”的就這裏那裏都是。且各處有哨子在噓,各處在對少年加以混亂的威嚇攻擊。
“趕出去!趕出去!”少年聽到這些好話,就出於對他懷了敬心來聽講演的青年人口中,頭像昏了,忙用兩隻手去掩了耳朵。
漢子有了得意的顏色。
主席又在台上開口了。
“請大家安靜一點吧,沒有事!沒有事!我們所敬愛的洪先生會要來了!請大家不要起身,安安靜靜坐一下,不然,我們的洪先生見到這樣子,會也要笑話!”
少年又起身,仍然是一隻有力多毛的大手,從後麵伸出把他按下。“你幹嗎?”
他嚅嚅囁囁說:“朋友,請放我,我要走了!”漢子的手,立時即鬆開。
他站起來四處一望。許多黑頭發下隱藏著的圓的大黑亮眼睛,也正望著他這一邊。他冷冷的又很傷心的做了一個微笑,一折身把身子陷滅到會場入口處那一堆人中間去了。
漢子見少年離了座位時,像心上卸除了多少擔負的樣子,重重的噓了一口氣,臉是即刻變成愉快和平了。一些年青人,見到少年在身旁擠出去,遠一點的便打著哨子相送,近一點的且故意從後麵捏扯他的衣襟。女小姐們,也像減了去一件可憎東西一樣。一團灰色的影子,終於出了會場了!這一群傻子,就是那麼於不知不覺間,把他們所等的人,於一種對乞丐,小偷,或竟像生了癩子的小狗,那種嫌憎輕蔑的感情中,打發他離了會場而他去。
“諸位,索性再等一會吧,時間才八點四十五分。”大家用鼓掌來同情主席所提的議,於是仍然等候下來。
趕逐了少年的那漢子,對坐旁一人說:“怕是不會來了,真是我們無福一聆這位先生的談吐!”
“要他來的不來,不要他來的卻費了許大的力才能趕去!”另一個人同漢子接談。
漢子想到適間那一個小生物,就笑了。
那人也笑。
“無論如何,到十點也不為晚!”一個女人同身邊女伴說。
“我們還可以聽密司周讀詩。”同伴那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