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副,你的氣派像一個督軍!”

連副有點生氣了,說:“這就是你說的正經笑話,是不是?”

那勤務兵,忙說:“這話我是聽到一個平常最古板的人說的,你猜得出那個人是誰。我們特務營那個營副官,平時不吃酒是什麼話也不說的。有一天,我見到他同一個人,提到連副的名字,他說你氣度方麵,有唐繼堯年青時候的神氣。我可以賭咒這個話我聽得十分清楚,一個字不是造謠。當時就聽到另外那個貓臉的人發笑,那營副官還說,你不要笑他,他將來比你我出息都大。他滿心滿口說你漂亮。他見過唐繼堯,因為唐繼堯時代就是一個營副官!”

少年尉官皺著眉頭嚷著說:“夠了,這全是廢話!我知道你的主意,以為我要你說這些空話才開心,你就找出這些空話來說。你再那麼胡謅,我那一天就要打你一頓,把馬糞塞滿你的嘴巴。”

勤務兵說:“你不相信我就不說了。我告你這些事我知道你也不高興,因為許多人都稱讚過你,一個老營副當然算不得什麼事。可是他說的話並不損害到你,這是你很明白的。”

連副說:“人的口除了吃東西都喜歡胡說八道。”

“可是罵人同稱讚人,雖同時出自一張吃肉喝酒的嘴裏,到底是兩件事情!”

“一個不懂好處無知無識的人,與其受其他人讚美,倒不如被他們辱罵。”

“連副,這是你的意見,我可不願意附和,我盼望那些罵我的人全稱讚我。我相信我們的師長也一定同我一樣見解。”

“師長自然同你差不多了多少,因為他除了比你運氣較好做了師長以外,什麼也不同你有兩樣處。”

“連副,你這樣誇獎我,我可快樂極了。”

“那你更像師長了。”

“怎麼啦?”

“師長也是靠到阿諛作補藥,才居然發了胖的。”

“我還不曾做師長,就先有著了師長的脾氣,可不是什麼壞事……你聽這喇叭,吹得多可笑。”

這勤務兵並不再說下去,因為他記起了這話觸了忌諱,恰恰說到連副愛穿好衣的習慣一件事,所以借故談到吹喇叭的兵去了。

少年尉官當然並不把剛才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第二天星期,在周會上恰恰同到這營副官坐在一條凳上,因為記憶到昨晚上勤務兵的一番話,使這連副有了同營副官更親密一點的理由,當周會快要散場時,那連副便說:

“營副官,有什麼事在今天要辦。”

“除了晚上到XX去喝一杯什麼事也沒有,我這人隻好說喝酒是一種功課。”

“沒有事,那到我連上去坐坐。我那裏有從XX帶來的燒酒,味道還不十分壞。”

這營副官平時有一種特殊脾氣,好像同不拘什麼人都沒有話可說,因此作了十年營副官,還是保持原來位置不動。平生所好的就是喝酒,沒有得到酒喝以前,性格顯得十分古板,不能葉俗,一到喝了半斤四兩,便成另外一個人了。這年青連副在他眼中平時是並不什麼中意的,但到酒後卻實在稱讚過他,如今聽到有XX燒酒可喝,所以當時就答應了。兩人不久到了連副的住處。勤務兵見到這營副官來了,知道是昨天說的話有了效驗,笑眯眯的上了一滿壺燒酒,放到桌子上麵。一個是為了當前的燒酒,一個是為了過去的知心,這營副官把說話的口用酒浸熟,於是即刻成為一個趣人了。

兩人的友誼由於燒酒而堅固後,營副官舌上翻蓮說道:

“朋友,我聽人說到你有一雙靴子同一套衣服,好像不好意思穿出來,所以使你的體麵並不完全。是不是有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