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著風浪上下顛簸起伏,
但我的小船依然不畏
呼嘯的狂風和滔天巨浪。
這場颶風過後,我就再也沒看見“平塔號”的舵手。
四萬六千多英裏的航程終告結束
我駕著“浪花號”出航環遊世界,曆時三年多,對我而言這段經曆有如閱讀一本書,一頁頁往下翻,越看越覺有趣,直到現在看到最後一頁,趣味更勝先前。
曙光來臨,我看見海麵由深綠轉為淺綠。我投出測鉛,在十三英尋深處聽到回響。不久後,我在法爾島以東幾英裏之處看見陸地,然後乘著微風沿海岸前行,航向紐波特。颶風過後天氣晴朗,“浪花號”在中午剛過不久繞過了蒙托克岬(Montauk Point);到了天黑時,朱迪斯岬(Point Judith)也落在船尾;接著再航向比佛特爾(Beavertail)。“浪花號”繼續向前航,它現在需再通過一道難關──紐波特的港口布有水雷。“浪花號”緊貼著岩石前進,那一帶海域如果吃水過深,不論敵方我方的船艦都無法進入,而它也未驚動水道內的巡防船。這很驚險,但隻要船貼著岩石而不要靠近水雷,就還算安全。“浪花號”低低掠過巡防船“德斯特號”(Dexter)旁,我對這艘船很熟悉,接著聽見船上有人叫起來:“那裏有一艘船!”我立刻亮起燈,隨即聽見一聲歡呼:“嗨,‘浪花號’!”那是發自朋友的呼喊,我知道朋友是不會向“浪花號”開火的。現在我降下主帆,繞了一圈,尋找指示內港的信號燈。最後它終於安全地航進港灣,在經曆三年兩個月又兩天,完成四萬六千多英裏環繞世界的航程後,於1898年6月27日淩晨1點下錨停泊。
“浪花號”的船員安好嗎?我好不好?這趟航程令我獲益匪淺,甚至還長胖了,比我當初自波士頓出發時整整重了一磅呢。至於年齡嘛,雖然過了三年多,但我的人生反而好像倒退回去,我的朋友都說:“史洛坎變年輕了!”的確如此,我自覺至少比在造“浪花號”時為了采木材第一次從樹上摔下來時年輕了十歲。
我的船雖經曆了漫長的航程,狀況卻比自波士頓起航時更佳,依然像顆堅果般紮實堅固,和海上最好的船隻一樣牢靠。它沒滲過一滴水,連一滴都沒有!在我抵達澳洲之前,船上的抽水泵一直很少使用,離開澳洲後更從沒用過。
“浪花號”重返費爾黑文
“浪花號”停在母港的參觀來賓簽名冊上第一個簽名的正是那個一直說“‘浪花號’會返航”的人所簽。“浪花號”雖然歸來,但還未真正心滿意足,直到我將它航回誕生地,更遙遠的馬薩諸塞州費爾黑文。我自己也渴望重返那最初的地點,正如我先前所說,從那裏開始,我回春變年輕了。於是在7月3日,“浪花號”乘著和風,以華爾茲舞步般優美的姿態繞過海岸,順著阿庫希奈河(Acushnet River)航向費爾黑文。到了費爾黑文後,我把它係在岸邊的杉木樁上,讓它停泊於此。我已將它帶到最接近家的地點了。
若說“浪花號”此行並未發現新大陸,或許是因為如今已沒有更多新大陸可供人發現了;再說它並不想刻意尋找新世界,或存心在航行中克服海上的艱險。海洋一直被誇張形容得太過險惡,能安然抵達前人已發現的陸地是件好事,但“浪花號”卻發現:船隻隻要掌控管理得當,即使在最驚濤駭浪的海上也不那麼危險可怕。沒有任何國王、國家或任何財物因“浪花號”的航程而被課稅,它已完成了所有的任務。
不論做任何事,成功的秘訣便是要徹底了解自身的工作,並做好萬全準備以應付緊急狀況。我回顧我這項小小的成就,發現隻要準備一套簡單的木工工具、一隻錫鍾和一些地毯釘(不用太多),就可加強先前提到的設備,發揮極大的功效。不過最重要的是我曾受過幾年教育,勤奮研讀海神的律法,每次出海時我都謹遵這些律法,結果當然很值得。
現在,我並不想以煩瑣詳細的科學數據、理論或演繹法,令朋友不勝其煩,隻想簡單說一句,我已竭盡所能地述說了這個曆險故事。我以不怎麼高明的方式說完了這個故事,現在我已把船泊好,卷起飽經風吹雨打的繩索,暫且把“浪花號”安全地留在港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