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聖駕(2 / 2)

仲翃笑,語意不掩嘉許,“嬤嬤不愧是宮中曆練已久的老人了,說話做事很是知分寸,懂規矩。”

向姑姑笑的甚是恭和,“皇上謬讚,老奴愧不敢當”,隨即斂了笑意,屈膝跪地,向仲翃肅言道:“聖上英明,老奴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隻見向姑姑俯首又拜了兩拜,“這話本不該老奴多嘴,隻是關乎到皇後娘娘的安危,老奴也就顧不得了。”

她有意頓了片刻,遂恭聲道:“娘娘宮中怕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近來夜裏時常聽到奇怪的聲響,竟像是女人的哀泣之聲。另外……有些夜晚當值的奴才都說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還說是瞧著竟像……像歿了的雲妃娘娘……”

“有這等事?”仲翃微沉吟了半響,訝異道。

“皇上明察”,向姑姑深深俯首,“老奴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分欺瞞。若不是近來因為此事皇後娘娘總覺得心神不寧,老奴也不會鬥膽在皇上麵前放肆。”

“就是就是,向姑姑說的不錯”,我終於從帛畫中回過神來,向著仲翃委屈道:“皇帝相公一定要給嫿兒做主,好好查查這件事。省得嫿兒總是睡不好覺。”

仲翃沉聲道:“雲妃已死了多時,竟然還有人在這昭陽殿裏裝神弄鬼,宮中曆來最忌諱這些東西,此事,朕必徹查。隻是,如今北方形勢險峻,一時也不好調配人手”,隻見仲翃凝神細想了片刻,遂展顏一笑道:“是了,六弟晉陽王遊山曆水了多月,前日剛剛回京,此事交由他辦理,朕還是放心的。明日朕就下旨,命晉陽王全權處理昭陽殿虛靈鬼怪一事。皇後也可寬心了。”

我欣喜異常,笑逐顏開道:“皇帝相公最棒了,還是皇帝相公待嫿兒好!”

仲翃笑意閑閑,不動聲色地品著杯中香茗。

此時天色漸暗,時辰已是不早了。我心下微奇,怎麼仲翃絲毫沒有起身離去的跡象,難不成還想在我宮中用了晚膳再走?

果然,不多一會,大內總管張福海屈身入內請示道:“皇上,該用晚膳了。您看您是回乾元殿呢還是……”

“就在皇後宮裏用了吧。”仲翃語聲仍是淡淡。

不知道我宮裏那些奴才們這會怎麼高興呢!這還是大婚以來仲翃第一次在我宮裏用膳。

隻是晚膳之後就該安寢了,到時若仲翃還不肯離去……我一時心亂如麻,隻是麵上未露半分。

“皇帝相公”,我甜甜喚他,“嫿兒宮裏的廚子都是出嫁時父皇命嫿兒從瑤國帶來的,不知皇帝相公吃不吃得慣嫿兒家鄉的口味。”

我有意推卻,不想仲翃未有半分遲疑,挑眉慨然道:“朕既是天子,那這天下間的美食朕便都能吃得,何論南北!”

好大的胃口!好狂的語氣!

隻是如此狂妄自負的話語此刻由他說來,竟是該死的恰當,沒有半點牽強,好像將來席卷五國,一統天下的君王就該是如此刻的仲翃一般,銳意鋒芒,煌煌之勢不可擋!

不過這樣的浩然霸氣怎麼都不像是一個被他人擺布的傀儡帝王所有。

我不覺微皺了眉,若說仲翃是病弱傀儡,我不信。但要說他是存心蟄伏韜光養晦以期有朝一日掙脫樊籠大展宏圖之誌,我倒還信上幾分。

一時飯畢,我心思百轉,今日我興致高昂的遊賞禦花園,就已然表明了自己身體並無大礙,若他一會安寢時不願再宿於東暖閣,而是要我近身侍奉……

不敢再想,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我強自歡笑,內心卻是焦急萬分。

“皇上,時候不早了,老奴為您打點安寢吧?”向姑姑眉眼帶笑,溫聲詢問道。

我知道仲翃此刻正盯著我看,是以雖然心下紛亂,麵上仍如常,不肯教他窺了心思去。

隻覺他雙眸深深盯我半響,遂起身隨意道:“罷了,皇後身體剛好,朕就不在此叨擾了。朕還是去瞧瞧玲瓏吧。擺駕,金蟾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