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必如此掛心”,向姑姑將那塊碧璽自懷中掏出,遞還給我,“此刻沒有消息,或許就是一個好消息。”
聞言我心頭微寬,向姑姑這話也有一定道理。此刻我心急難耐,太過憂切,反而不能客觀的分析時局,不免落於下乘。
繃緊的心弦略為舒緩,我側眸而笑,正要讓向姑姑去換回自己尋常衣衫,卻猛聽得重重珠簾外,葡葉大聲的請安聲:“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這一請安聲格外響亮,想是葡葉這丫頭故意抬高嗓音,向我和向姑姑示警。
我心跳有如擂鼓,神思慌亂,手指竟微微顫抖。
萬萬不能讓仲翃看到此刻的向姑姑,不然被發現夜遁皇宮,私通瑤國,便是大大的禍事。
“你怎麼在這站著,皇後呢,為何不去侍候?”仲翃淡淡詢問。
“回皇上話,娘娘已經睡下了。我們娘娘今天睡得格外沉,奴婢不敢近身打擾,便在此等候。”葡葉很是精明,答話滴水不露。
我靜音屏息,不敢稍有異動。向姑姑也是肅然而立,麵色凝重。到了此時,任何的藏匿躲避都是多餘,仲翃是何等的厲害人物,我們都已窺得幾分。
此刻唯有不言不動,將自己溶解於空氣中,才有可能瞞得過外間的男人。
我和向姑姑無言對視,隻覺此刻連空氣都似乎凝滯不動。
指甲深掐掌心,後背冷汗透衣。我神經繃緊,心中一遍遍默念:仲翃,千萬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有夜風透窗而入,珠簾玲玲作響,明燭搖曳。我隻覺仿佛已度過了漫長的時光。仲翃沒有進來,但也沒有離開。
似乎隔了層層帷幔,重重珠簾,他的目光自門口,靜靜漫過來……
掌心的鈍痛似已木然無覺,額頭一滴冷汗滾落,重重地砸向眉睫。
我心內漸漸冷卻,無力感一波波襲來,幾乎已經要絕望——卻聽得外間仲翃道:“既是睡了,那朕便改日再來。”聲音中竟微微透著些許疲憊。
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眉頭舒展,心跳漸趨平緩。全身猛的放鬆下來,冷汗反而越發的往外冒,貼身中衣幾乎盡濕。
葡葉拍著胸脯進來,猶自驚呼不定,連聲道:“好險!好險!”
我周身癱軟,好像剛剛經曆了一番惡戰一番,倚在鳳榻上閉目喘息。
這般凶險的境地,以後再也不要遇上了。日後向姑姑若再要暗自離宮,非得細細地部署一番才好。
一時眾人散去,我獨自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一連七日不見,今晚好不容易來了,卻又不能見麵。他說改日再來,這改日,又不知是何日。我心下懊惱,隻埋首於枕中,暗暗咬牙。
寢殿外更漏聲轉,孤燈挑盡,不能成眠。翡翠衾寒,我幽幽歎息,不知此刻,他是否已經安寢?又或者還在明燭卷牘,獨自伏案辛勞?
時間如流水淌過,不知不覺,又是幾日過去。
這日午後,我剛逗弄了一番花花,正準備小憩片刻,卻是紫陌,綠暗,碧落,紅拂四位姑娘,匆匆向我求見。
“娘娘”,紫陌恭聲開口,“奴婢四人近日在昭陽殿內暗自探查,發現有兩名內侍頗為可疑。”
我暗自心驚,果然是自己宮裏人動的手腳。微微給向姑姑使了眼色,向姑姑會意,溫言道:“姑娘請隨老奴來。”便將她們四人引出了內室。
此案既然有了頭緒,那往後的事便容易多了,向姑姑自會妥善處理。而我,既然癡傻之名仍在,便不好自己貿然出麵。
向姑姑雖然平日溫柔慈和,但行事卻也甚是淩厲。不多時,便已將那兩名內侍揪出,並在他們二人住所外的花藤之下挖出假發、血衣等物。向姑姑當機立斷,將那二人捆了手腳,加派侍衛嚴加看管,等待皇上發落。
弄鬼之人既已抓獲,本該是鬆一口氣,可綠暗她們又告知一事,直讓我驚怒不已,心內漸涼。
綠暗說她們幾人開始留意那兩名內侍,也是發現他們經常鬼鬼祟祟地出沒於沉碧湖一帶。而經她們多方檢視,細細搜查之後,竟在沉碧湖東北角的玉竹林之內,發現一處大約能容一人通過的秘密通道。
而通道的盡頭,正是我每日安睡休憩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