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衡的聲音低了下去,許久沒有再說話。
雨師曈聽得難過,難過得意識裏都有些隱隱的生疼,有些眩暈。
“……我確然曾以為與你那樣便是兩情相悅,可遇到他之後我才發覺我錯了……夷衡,我沒法騙你,所以隻能負你……”
腦子裏閃過的,是誰說的話?
雨師曈定了定神,卻看到自己沒被握住的那隻手抬起來,撫上夷衡的臉:“夷衡,對不起……”
這是雨師曈的身子被.操控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一直安靜的夷衡卻身子一僵,猛的抬起頭怔了許久,有些抖的抓住了撫在臉上的手:“荷川?”
雨師曈便又有些囧,雖然她剛才確實是被感染得傷感,不過她身子的行為模式明明都是在夷衡的操控下的,他現在作出這麼驚愕難抑的樣子來,是不是入戲得太過了?
而夷衡驚愕了片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搖頭:“荷川,你不要醒過來,這樣就好……你醒過來,心裏想的便全都是他了……”
雨師曈納悶的想,就算醒了也是她醒,跟荷川有什麼關係呢?
沒等她想明白,夷衡已經抬手拂過她眉間,雨師曈隻覺得眉心發熱,身子脫了力倒在夷衡身上,連意識都昏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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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
距離雨師曈在仙鬼樓吃著飯就不見了已經過了五天。
閻羅王坐在森羅殿裏略愁苦的看著殿外,再看向旁邊:“西齊啊,你把我這裏凍成冰窟窿也沒辦法啊,這不是要等玄冥司神來嘛。”
西齊冷冷的抬了抬眼皮:“我這不是在等麼?”
“……”
那天雨師曈沒了之後,按照無申無丘及一眾目擊者的描述,問題自然是出在龍珠上,葛玳二話不說就表示要趕回西海稟告他家陛下,眾人都表示讚同,畢竟龍族的東西,還是龍族最明白。而後西海回的消息,說是告知了玄冥,玄冥要到地府親自詢問當日詳情,然後再定對策。
玄冥既是雨師曈的師父,也是跟荷川關係匪淺的人物,自然被認定是解決此事的關鍵。
隻是這麼往複折騰的,時間越拖越久,難免讓人焦心。
在閻羅王的望眼欲穿中,玄冥終於到了,閻羅王直接迎了出去:“玄冥啊你可到了,我實在愧對你的囑托……”
西齊扭頭看去,進來的那個男子一身絳紫雲錦的袍子,衣襟袖口都滾著暗色的華貴紋理,濃烈的色彩搭配著他周身仙氣,本該是極其刺眼的,卻反而襯得那個已經出塵得很過分的男子越發清華淡雅。
這個人就是雨師曈的師父,雨師玄冥?
玄冥臉上隱約有些疲憊神色,大概是連日奔波,也不跟閻羅王多客套,接過文書口供看了一遍,還給閻羅王:“我大概知道她被帶去哪裏了。時間緊急,回頭再跟閻羅君你道謝。”說著便轉身馬上要走的樣子。
閻羅王忙喊住他:“哎哎,玄冥啊,讓西齊跟你一道去吧,多個幫手也好。”
玄冥聞言才留意到西齊,回頭朝他看了一眼:“他是誰?”聲如珠玉,卻稍顯不耐。
閻羅君還從沒見過玄冥有這種趕時間的模樣,簡潔道:“是我以前很得力的屬下,先前就是他送了阿曈來地府的。”
玄冥便多看了西齊一眼,但他此時無心多問,點頭對西齊淡淡道:“那走吧。”
西齊覺得他看這個玄冥司神不大順眼,對方看他也不大順眼。當然也可能是心情和氛圍不好,誰看誰都不順眼。
一路上兩人沒什麼交流,相互不太待見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西海,兩個將領打扮的人已經在候著:“玄冥司神,陛下遣末將二人過來引路。”
看來玄冥在去地府之前就大致有了頭緒,跟離川打了招呼,去地府隻是為了最終確認。
引路的將領直到把他們領到西海極西的偏荒海域才入了海,即將潛到海底的時候,西齊看到下麵有一處海底被厚厚的結界所籠罩,周圍布滿了看守。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十分嚴密的樣子。
將領把他們送到結界入口,頓了頓:“司神可需要末將派些人手隨行?”
玄冥擺手:“你們在此處候著便是。”見將領領命,便跟西齊一道進了結界。
一進結界,便完全到了另一個世界,西齊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宛如凡間江南的景致,要不是剛才從結界外進來,很難想象這竟是西海極西的海底。
玄冥似乎也很驚訝,左右環顧一圈,意味不明的輕輕嗬了一聲。
這片靜謐而又看似極廣闊的府邸裏,海中幽藍的色澤經過結界折射後變成一種特殊的明亮光線。隱約聽到有笛聲悠悠,玄冥和西齊循聲而去,遠遠便看到了湖光灩瀲,再近一些,便看到湖畔水榭中,夷衡隨意靠坐在榻上吹笛。
而他麵對的水榭扶欄上,盈盈立了個鵝黃的身影,正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