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

【解題】

周朝自周平王東遷後,王室衰微,諸侯分起。這時齊桓公為全國霸主,形同虛設的周襄王派宰孔賞賜齊桓公祭肉,並對他加賜一級,免其下拜之禮。但齊桓公卻一再表示對周天子的尊崇,恭行下拜受胙之禮。

【原文】

夏,會於葵丘①。尋盟,且修好,禮也。

王使宰孔賜齊侯胙②,曰:“天子有事於文、武③,使孔賜伯舅胙④。”齊侯將下拜,孔曰:“且有後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顏咫尺⑤。小白⑥餘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於下,以遺天子羞⑦,敢不下拜!”下,拜,登,受⑧。

【注釋】

①葵丘:宋地,在今河南蘭考境內。

②宰孔:宰是官職,孔是名,係周王室的卿士。齊侯:齊桓公。胙:祭祀用的肉。當時天子賜異姓諸侯祭肉,是一種優厚的禮遇。

③事:這裏指祭祀。文、武:周文王和周武王。

④伯舅:周王室與異姓諸侯通婚,稱異姓諸侯為伯舅。

⑤咫:八寸。咫尺:形容很近。

⑥小白:齊桓公名。

⑦隕:墜落。

⑧下:下階。拜:拜謝。登:登堂。受:受胙。

【譯文】

夏天,齊桓公與其他諸侯在葵丘集會,重續從前的盟約,進一步發展友好關係,這是合乎禮的事啊。

周襄王派遣宰孔賜給齊桓公祭肉,說:“天子正在祭祀文王和武王,派我把祭肉賜給伯舅。”齊桓公要下階拜謝。宰孔說:“賜祭肉之後還有別的命令。天子叫我對您說:‘因為伯舅年事已高,又有功於王室,所以晉升一級,就不要下階拜謝了。’”齊桓公回答說:“天子的威嚴近在咫尺,我小白怎敢貪天子的寵命而不下階拜謝呢?我怕因失禮而從諸侯的位子上墜落下來,使天子為我蒙羞,我哪裏敢不下階拜謝呢?”於是,下階,拜謝,登堂,恭受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