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歸西(2 / 2)

大老爺不悅的目光從大太太身上掃到馮姨娘臉上,正要數落,大太太突然哇一聲哭出聲來,轉身跪倒在老太太身前,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緊緊拽著老太太的衣角,“娘,清兒,清兒她沒了……”

大老爺一聽,也不禁眉眼一緊,和同樣一臉驚詫的二老爺對視了一眼,大老爺無奈的歎了口氣,神情複雜。身後的馮姨娘早已雙手捂著唇,垂下眼去默默飲泣。

老太太一愣,看著這屋裏人的表情,這才意會過來,笑容僵凝在臉上,悲傷壓來,唇角哆嗦著,眼淚從眼角的褶皺裏滾下來……

因為再有幾天就過年了,所以按照習俗淩家二小姐的靈柩不能在府遠停留,淩家大老爺淩如海合著二爺商議再三,決定暫將二小姐的靈柩運往建安城西郊的靈慧庵,隻待過完初一,再做打算。

靈慧庵坐落在京都建安城西郊的半山腰上,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大樹。

除夕夜,難得的沒有下雪,阿九站在庵堂後院的一棵大樹下,仰著酸痛的脖子望著那騎坐在樹梢上的人,又是擔憂又是央求道:“二小姐,你快下來吧,你的病才剛好,可吹不得風……奴婢求你了……”

樹梢上的淩清正穿著粉紅色的綾襖,坐在樹幹上遠眺著腳下的建安城,看著那千家萬戶的燈籠在夜幕中像星星一樣的閃爍,不時有絢爛的煙火,在建安城的上空升起,照亮了一方天空。

腳下又傳來阿九焦憂的哀求聲,淩清不耐煩的朝著身下那個梳著雙髻的圓臉丫鬟撇了撇嘴,“沒見過你這樣囉嗦的小丫鬟,不就上來吹會風嗎,至於緊張成這樣?回頭把師太引過來,我可不饒你!”

阿九賠著笑臉,“我的小姐,你要吹風哪裏去不好,偏生爬到這麼高的樹梢上,回頭病好了又摔到了,那可怎麼得了?奴婢求你,快下來吧,那麼高的地方,晃晃悠悠的,奴婢看著腳跟都站不穩了……”

淩清自顧著遠眺建安城的繁華,毫不理睬阿九的絮叨,心下感歎著造化弄人,像自己一個現代中學的體育老師,怎麼一覺醒來莫名其妙就成了這個什麼大秦國淩家的二小姐呢?身後還跟著聒噪的丫鬟,真是黏人。

淩清不是因為被風吹得冷,而是因為實在受不了阿九的央求,這才懶懶扶著樹梢緩緩站起身來,腳下的繡鞋一滑,淩清整個身子歪向一邊,險些就一頭栽了下來。

阿九嚇得尖叫一聲,就看見淩清敏捷的伸出手,一把抓住旁邊的枝幹,然後朝著下麵已經嚇呆了的阿九狡黠的眨了眨眼,還扮了咯鬼臉。

阿九這才緩過神來,也不敢再絮叨,睜著一雙惴惴不安的大眼睛看著淩清小心翼翼的抱著那粗大的樹身麻利的從樹上滑下來,然後穩穩的落在地麵,站在阿九的麵前。

淩清拍了拍阿九的肩,“回吧!”擦著阿九的身側大步流星朝著自己的小屋一溜煙跑去。

阿九的一顆心,這才算是著了地。

還沒跑出幾步遠,迎麵就看見春桃正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淩清止住腳步,頗有驚訝,“不是讓你在床上裝睡假扮我的嗎,怎麼跑出來啦?趕緊回去!”

春桃哭喪個臉,“二小姐,露陷了。”

“啊?”淩清淡眉皺起,在原地打轉,不停念叨,“這下完了,又要被師太罰抄經了!”

正說著話,一道清冷聲音從前麵響起,三人抬頭一看,來人一身素衣,手上拿著浮塵,踏著月色而來,寡淡的眉眼間蓄著隱隱的慍怒。

“師太……”淩清站在前麵,春桃和阿九跟在淩清身後,三人齊齊給慈雲師太行了禮,然後慈雲師太徑直指了淩清,“二小姐,貧尼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二小姐一說,請隨貧尼到佛堂一趟。”

慈雲師太說完,眼睛都沒看下淩清,轉身徑直朝著佛堂的方向飄走了。

淩清左右環顧,發現春桃和阿九都非常識趣的後退了幾步,一副要跟她保持距離的戒備樣,淩清氣得咬牙切齒,這個時代的女人真是不夠仗義,還有慈雲那個老尼姑更是過分,她不就在這裏寄住個十天半月嗎,值得這樣嚴格對待?簡直比訓導主任還要嚴厲百倍!

不過,沒辦法,誰讓自己蘇醒的時候躺在靈柩裏呢?那厚厚的棺材蓋子被淩清在裏麵拍呀踢的,詐屍的場麵嚇壞了旁邊一窩子哭的抑揚頓挫的丫鬟媳婦老婆子,還好慈雲師太一馬當先要來會會棺材裏妖孽,最後,淩家二小姐在眾目睽睽下複活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是,靈魂易主,卻是淩清自個心裏明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