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要嚇死人(2 / 3)

“你們這個月的收入怎麼長了這麼多?”問著就翻麵前的台曆:“前天你們主任來電話,還才九千不到嘛。”

肖一梅說,劉元元律師才又接了兩個法律顧問。說話中間,不無得意地告訴範處長:委托上訴的和被上訴的,又都是**,同時來聘請一方的上訴代理律師為法律顧問,自己爭著盡最高數額繳法律顧問費,她還真沒聽說過。

處長吽了一聲,來了興趣。處裏忙著其他事的幾個人,也都盯向了這邊。案子進入上訴,肯定存在重大利害分歧。我國法律規定,訴訟實行二審裁判製。也就是說,一般案件許多都在上訴期間決定最後的輸贏。所以,絕大多數上訴案件爭執越發執著。矛盾非常突出,鬥爭十分尖銳。一場俗話說的結案官司,不僅激化了訴訟雙方的矛盾,常常還會株連到其他人。站在對立立場的代理律師,往往會被另一方當事人嚴厲斥責。從知識、表達、言行舉止到人品道德,統統被形容得一塌糊塗。甚至有個別極端的,大打出手的時候,有意無意捏緊了拳頭往對方代理律師身上使勁招呼。

肖一梅實話實說:“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他們還送了兩麵錦旗。一麵是‘鐵肩擔道義’,另一麵是‘設身處地,仗義執言’。”

範處長有些遺憾地放下報表:“明天星期天,你去你公公家嗎?”

肖一梅嬌嗔說:“處長!”

“嗷。朋友……朋友。朋友家。”範處長應聲改口。“一定別忘了哇!”

他說的,已經由律師所主任當作任務安排給肖一梅了。要她催請未來的公公,也就是省政府齊副秘書長,盡快給高教局和教工委打個招呼。在畢業派遣時,把劉元元分遣到司法廳。

肖一梅說:“我保證說到。要不,我背個一塊磚的錄音機去,錄下來請領導檢查。可是,我不保證辦成功。大學生畢業分配,不歸我齊叔叔管。”

“隻要你給齊秘書長說到。”處長說。“局長盯著廳裏報了要人計劃。已經給高教局送過去了。咱們爭取的是萬無一失。”

劉平平收到妹妹寄來的六千元錢,急忙送回了家。媽媽吃了一驚:

“上個月多寄了十塊,你爸爸嫌少,讓這個月多寄十五呢!怎麼就忽地又給寄回來幾百塊?”

“媽,你點點。不是幾百,是六千。”

“六千!”媽媽手一哆嗦,新嘎嘎的鈔票撒了一床。她胡亂一撥拉,塞進提著買菜的藍布兜。“快!你請個假,讓鐵夫也停一天出租車。”

平平看著手忙腳亂的媽媽,覺得有些好笑:“你慌啥呢?”

“你們不去?不去就不去。我從段上過站上去。路過大門口,叫你爸爸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陪我去。”

“沒人說不陪你。可是你慌慌張張地打算去哪啊?”

“去哪?看你妹妹呀!”媽媽腿腳一軟,緊忙抓住了大女兒。“平平,你說!元元不會是自個把自個賣了吧?”

平平用力把著媽媽,先是憐憫地嘲笑,笑著笑著,鼻子一酸,眼淚嘩嘩地下來了。劉平平會哭會讓人看到流眼淚,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媽媽心裏更加吃緊,扔下布兜,兩手捧著平平的臉:

“平平,姆媽老了,膽小。你們可不敢嚇唬姆媽……”

平平淚如潮水,哭得越發盡興。哽咽著安撫媽媽:“我在郵電局取錢之前,給元元打了長途電話。她說,她剛剛接了兩個常年法律顧問。這是光明正大的提成。每一分錢都幹幹淨淨。”

媽媽張大了口,聽天書一樣聽著。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世事變化太快,根深蒂固的許多堅持,象突然遭逢疾風暴雨的瓦片,吸收不了接連不斷的傾瀉。她再一次感到了空前的虛弱。不過,幸好她沒有匆匆忙忙地搭火車趕去。因為突然長大的小女兒,已經跟著馬六和鐵三到了遙遠的海邊。馬六是伊蘭精品海鮮的大買家,一條龍經營各種海產品的閔佳公司是伊蘭海鮮的主要供貨商。閔佳公司很早就邀請他們過來。不是稀裏糊塗的一場訴訟,他們早就應該到了。

形色迥異的熱帶亞熱帶植物,極力舒展著寬厚的枝葉。行株之間,奔逐著一陣連著一陣帶有海鹽味道的熱風。樹旁涼亭,接待他們的是嫡親的三兄弟。他們姓一個北方很難見到的姓:連。鐵三和他們顯然不是一般性地生意夥伴,而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的意氣相投。說過彼此久仰的見麵話,就親熱地用連長、連指(導員)、連副稱呼他們。再聽下去,顯然隻是老朋友間的昵稱,而不是他們真的當過兵。三兄弟長得很像,尤其老二和老三,一錯眼就無法分辨。熟了,元元說:

“你們可真像。”

一直擔當主要談事人的老三笑道:“我們是三胞胎。就是苦了我媽。”

“三胞胎?可是聽你們說話還是很不一樣。”

老三連副還是滿臉的笑:“我們這裏,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俗嘛。我大哥十幾歲上船,就一直在海上,吃風喝浪,供我們兩兄弟念書。二哥念的縣上職校。我想多拖累大哥幾年。上學就跑得遠一些。”

這個話順帶解開了元元心裏的一個疑問。老大打漁出身,所以發展了捕撈。老二養殖海產,肯定上的是相關職校。老三精通貿易,文字又好,應當是大學文科畢業。漁村長大的三兄弟渾然天成地搭配成產供銷一條龍,原來是有著截然不同的際遇。聽著,再看滿臉鐵鏽色的老大,猛地感覺親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