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見地頭蛇(3 / 3)

“上牛筋!羊腰子五成熟!”

“肥瘦各半!麻辣使飽!”

“油饃咋還沒好嚇!老板!”油饃,並不是饃,而是鐵簽子串起來的燒餅,象烤羊肉串一樣抹了辣椒麵孜然細鹽清油,精心用小火烤出來的主食。除了需要一副好牙口,還需要承受得了強烈灼燒的腸胃。

劉元元跟著古光榕,站在他白天來過的攤口,等候空位。在她眼前是一家三代,老太太舉著一串烤肉,慢慢,慢慢地咀嚼。老爺子眯眼看著狼吞虎咽的孫輩,麵前放著攤主奉送的不算錢的大葉子茶。步入中年的婦女,來回招呼著兒女,自己幾乎不吃不喝。膀闊腰圓的漢子,顯然是下苦力幹活的。一邊禮讓著老人,一邊惡狠狠地催促媳婦:

“你也吃。省得回去再坐鍋起火。”

媳婦幸福地笑著,招呼攤主:“老板!四瓶汽水,一瓶黃河啤酒!這邊!”

老板腳不沾地地過來,噌噌打開瓶蓋。按照吩咐把汽水放在老人和孩子麵前,把啤酒交給壯漢。順帶招呼古光榕:

“又過來了?夜裏人多,都是熟客!勞你久等!一下下就得!”他嘎聲嘎氣的當地話裏,把下發成哈的音。眨眨眼,躲過汗水流進眼裏,扭臉吩咐同樣滿頭大汗的女人:“麻溜些!咳裏馬叉的放快些!”

就這樣忙活了兩天,劉元元心裏明白了事情的由來。白四收到貨,就通過興中的門市部按每瓶兩元到兩元五的低價,把金波浪迅速賣盡。如果按照合同,他大約虧損二十萬到三十萬元。但是,如果隻減掉訂金等一些微不足道的成本,他這手幾乎等於幹指頭蘸鹽的買賣,就擭取了毛利二十萬到三十萬元。當然,這隻是就陳林一個人一樁生意而言。看這情況,白四絕對是幹這種事情的老手,他的收獲顯然應該大大超過正常的交易。至於檢驗證書、罰款單等等,大半都是收到陳林催款通知和起訴狀以後拚湊出來的。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她搜集不到合法的證據。暗底下說話,多的是慷慨激昂。一旦需要對簿公堂,麵對麵地公然和白四作對,沒有人麵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就是一張律師筆錄,都沒有人簽字。最膽大的,至多打聽一聲能不能簽個別名或者化名?她理解這些人,了解他們的不得已。想的頭昏腦脹,扒在桌子上就睡著了。恍恍惚惚,見到和白四庭外和解……一激靈醒了,琢磨或許能夠大致追回貨款就銷案。但是,眼看著天黑了,仍然不見古光榕露麵。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急忙拿起電話,給總機要了外線,撥了古光榕住宿的春風旅社。還好,隻響了兩聲就接通了。一個底氣很足的女聲,拿捏著不太純正的普通話問:

“您那裏?”

元元說:“政府招待所。請你叫一下203房間的小古聽電話。”

“203。小古。”對方機械地重複著,語調裏流露出極大的惶恐和驚訝。很快,換了一個嘶啞的男聲接話:“你找古光榕什麼事?”

“你是誰?”

“我,我是人民醫院急救車的隨車醫生。古光榕突然發病了!情況很危急,正在搶救……”

劉元元慌忙丟下電話,就向春風旅社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說了些啥。

春風旅社離政府招待所不遠,不像政府招待所隻接待黨政機關的出差人員。條件也不算太差,就是人雜,再就是衛生和招待所沒法比。也沒有自己的餐廳,得踢踢通通出去吃飯。但是,由於地處城市中心,也算是顧客盈門的中檔歇處。

劉元元跑進春風旅社,騰騰騰躍上二樓。古光榕鼻青臉腫地站在敞開房門的房間中央,對麵蹲著一男一女。低垂著頭,像是習慣了這麼曲彎著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