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個手電筒(1 / 1)

馮明勞朦朧一覺,忽地驚醒,仿佛睡夢中間聽到有人拍打自己的後窗戶。仔細再聽,好像二姐房裏也有些動靜不對,再一看炕那邊,爹也不見。慌忙趕過去,二姐房子倒插著門。他叫了幾聲,沒有回音。耳朵貼到門上一聽,似乎有二姐喘不上氣的**和另一個人呼呼嚕嚕地大喘氣。他扒到門縫一看,一個山野怪物一樣的黑影,正惡狼撲食一樣趴在二姐身上……馮明勞順手撈起貼牆排著的一件家夥事,踹開門就衝了進去,朝著賴在二姐身上的黑影就是一下。摸索著解開了被背縛起來的二姐,拽出她嘴裏的什麼東西,把被子蓋上,這才拉亮了電燈。回頭一看,赫然發現掀翻到地上,頭破血流的畜生,竟然是他自己的親爹馮燭天!

再以後的事情就是眾所周知的了。馮明勞慢慢從轟雷擊頂中醒來,滿心說不出的恐慌。越看越覺得要盡快讓其餘人,特別是二姐,統統不要見到自己親爹的醜態。抓起一隻盛裝糧食的麻袋,從頭統上渾身**的馮燭天。死相醜陋的馮燭天,活著害人,死了更害人。一會會就死硬死硬地擺不平理不順了。再加上馮明勞心慌意亂,好久都裝不進去。他隻得尋刀砍掉了老漢四肢,才算裝了進去。掙掙巴巴綁到自己騎著上學的自行車上麵,就預備扔到望山路那頭的大水庫去。再沒想到,上路不久就遇上了公安局的巡邏隊……

劉元元聽著馮明芳姑侄兩個的訴說,自覺心驚肉跳。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讓她們描繪的如同驚險電影。她追問說:

“你們說的妹妹,馮明秀,現在在哪?”

姑姑又哭了起來:“可憐孩子!隻在我那住了半晚上,就也讓警察叫走了!”

“為什麼?總得有個說法哇!”

“先說是協助調查什麼的,我跟著去了。到下午說是包庇,又讓送鋪蓋進去,說是共謀殺人犯……”

劉元元急忙幫助肖一梅給她們辦了手續,就帶了介紹信要往縣公安局趕。吵嚷的時間太久,律師所人人知道她又撞上了硬茬子。主任立在前過道輕聲叫住她:

“劉律師,咱們談談好嗎?”

進了主任辦公室,雪白頭發的主任並沒有急著說話。點點桌麵上泡好的清茶,示意讓她先喝水,就又返身出去了。過了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也就是元元剛剛猜想出了個大概意思,他就帶著肖一梅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長長的手電筒。就是所裏準備著突然停電進配電室換保險絲用的,一次裝三節一號電池的那種。直截了當地說:

“許多話,叨叨的不少了。這次出去,所裏扶你一把。頭一個就是這手電筒。農村不比城裏,少不了走夜路。除了牢記‘黑泥白水灰白路’,溝溝坎坎看清踏實了再抬腳。二一個,還是手電筒。不過更重一點。肖一梅,抽個時間告訴劉元元,你這個手電筒重多少。緊要時刻掄開了,也能護個身什麼的。無論怎樣,保護好自己才能幫助到別人。第三,頭腦裏麵,也要有個手電筒。說話、辦事,感覺看清了看準了準備張口了,還要再想一想。”

劉元元聽了,心裏一暖,連忙應諾。到了路上,細細回味,才明白經曆頗豐的主任,送的三個‘手電筒’意味深長。看看周圍隨著汽車顛簸搖搖晃晃的旅客,趴到肖一梅耳朵邊上打問:

“主任還給你說了什麼?”

肖一梅有些為難。主任特意叮嚀她,“氣可鼓不可泄”,不要把交待的話學說給劉元元。可是,從她內心又無法拒絕元元。就撿她認為不重要的回答說:“讓我們爭取每天都回來住。真的趕不上末班車了,就找個地方給他家裏打個電話。一定不要失了聯絡。”

劉元元知道她沒有把話說完,可是也沒有繼續追問。律師所裏的人員來自不同渠道。所長和肖一梅他們是選調來的,自己大學畢業分配過來,也可以算作他們這一類。檔案歸司法局管理,納入正規編製。律師所還有一些通過了司法考試,但是各種關係都還在原單位的兼職律師,相當於畢業之前的自己。還有一些利用各種關係掛在所裏的人員,算是實習人員。他們差別很大,年長的幾近退休,甚至已經退休,年輕的不滿二十歲。有的知識儲備極厚,有的近乎一張白紙。他們沒有律師資格,不能獨立辦案。有時也接待一下谘詢,代書一點法律文書。他們除了辦案提成,享受不到所裏福利。所裏的核心當然是第一類人員,但是核心裏麵還有核心,主任、書記、內勤和財務就是真正的中堅。沒有人拒絕劉元元,也沒有誰歧視劉元元,但是日常交流真的不多。也不全是因為她總有辦不完的案件,一些事情之所以繞開她,還是因為她缺少一種東西。未能長期置身機關流程,缺少自然而然熏陶出的那一種做派和思維程序。

縣公安局值班的副局長客客氣氣地接待了她們,把她們帶到刑偵隊。刑偵隊宋隊長仔細看了好久格式化的《會見介紹信》,就又把介紹信退給了她們:

“馮明勞和馮明秀都在我們看守所,但是你們不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