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首犯門長安
臉色仍然一片煞白的主任回答說:“劉元元出庭去了。南郊‘菜刀隊’搶劫集團一案今天開庭,一周前已經公告過了。她擔任第一被告的辯護,必須到庭。”
局長微微皺了皺眉頭,很簡單的問題,回答的這樣囉嗦。不是他提倡的工作風格。但是,他很快就驅散了心底的不快。全國聞名的先進單位,突然出了這麼負麵的新聞,挑起來這樣一場風波,又都讓很少目睹此類事情的書記看進了眼裏。一貫要強的律師所主任不僅感到了難堪,而且還為手下的小青年擔憂,生怕影響了他們欣逢盛世的大好前程。心裏有事,嘴裏自然不太利索。他頭腦裏飛快捋清了種種脈絡,不再看那邊。局長和身邊幾位低語幾句,又向書記征求意見。淡淡笑著的政法委書記說:
“我確實是下車伊始,那裏可以哇哩哇啦地胡放炮!你們應該怎樣就怎樣。如果同誌們同意完成議程,我就照樣表示祝賀,當然也會送出一些希望。如果決定改日選舉,我就爭取擇日再來。實際上就是今天選舉完了,也不是終身製,隨時可以調整補充的。”
麥克風把書記的話傳遍會場,大家一靜,猛然響起了激動的掌聲。象夏日暴雨,經久不息……
南郊“菜刀隊”搶劫集團,實際上是一幫生茬子小青年的連續犯罪。聽著好像挺駭人,也曾經轟動一時。其實就是市郊原來種菜的四季青公社,有幾個土地全被國家征用了的生產隊,幾天天時間獲得了過去做夢都沒有見過的巨款。沒明沒黑緊張了一陣,定下章程:巨款交給銀行打理,每月付給村民盈利,但凡村民,那怕還吊在媽媽懷裏吃奶,人人一份,都可以按月在村委會領取頗為可觀的補償金。基本上相當於一個大國營工廠的三四級工。睡著拿錢,一部分村民無所事事,就浪蕩耍錢,追逐酒色財氣。村裏一些十幾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半大小夥,因為這樣那樣原因輟學回家,擠不進成年人的圈子,就呼朋喚友,大風揚塵一樣,呼哨於南郊地麵。他們有錢有閑,推崇江湖道義,很快就裹卷了附近村落的閑散少年。無日無夜晃蕩在家庭附近。隻在家門口遊轉,也有他們難言的苦衷。北郊俗稱道北,是祖籍HN人的天下。東、西郊又有紡織城和電工城,統統由不得他們稱王稱霸。隻有南郊是大學城,缺少心齊力量大敢衝敢殺的強勢組合,又多得是年輕俊麗的姐姐妹妹。近水樓台,就成了他們呼哨來去的表演場。
他們沒有真正的本事,屬於本地人說的“家狗紮的狼狗勢”。唯因如此色厲內荏,他們才大多在自己腰裏別了一把菜刀。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舞弄幾下。既沒組織,也沒首領,遇到了就裹混在一起,兩個三個合騎一輛自行車。或飛鴿或紅旗或各省各地出產的雜牌子。最神氣威風的,比SH鳳凰更揪扯人心的,啥時候想起都心癢難撓的,還是哈德門叭叭叭叭的雅馬哈摩托。四周圍觀的半大小夥,看著看著,有的就入了心。回家央告爺爺奶奶也給自己置辦一輛。牙齒脫落不少的老人,撮著剩餘不多的牙齒,問話說:
“你說的那哈德門那呀哈哈,得要多少錢?”聽了孫子的回複,老人決絕地繃嚴了雙唇。路邊牆上白石灰水刷的標語,每個字一人來高。說是努力致富,人人爭當萬元戶。一個爭字,劃出了萬元戶和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距離。萬元戶沒有不想的,可是一斤豬肉才七八毛錢,臨收攤去打“落水狗”,還可以再殺殺價。被娃娃勒掯地狠了,老人歎一口氣:“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娃嘢,你說的哈德門他們家裏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往回摟票子。咱們起五更睡半夜,看老天爺的臉色,看檢驗人的臉色,看拿著紙條條收錢的村會計臉色,咋能跟人家比呢?”
他們說的哈德門就是劉元元擔任辯護人的門長安。他出生在太婆領家的大家。太婆門韋氏年屆九十,四兒三女,超過二十個孫兒孫女,到了曾孫一輩,門長安是俗稱長房長孫的老大。確實寶貝金貴的不行。人說色是女人臉,錢是男人膽。門長安口袋有錢,又有意闖牌子,整天見到夥伴兄弟就發哈德門香煙,不知不覺就以豪爽仁義出了名。早在年前,門長安就領先南郊,最早擁有了一輛大紅色的雅馬哈。發動起來就像機關槍一樣,跑起來說超誰就超誰。上了路,他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跑在他前麵。轟大油門,闖了紅燈也要超過去。人好強,車也爭氣,錚亮的電鍍比村口小鋪鍛打的首飾還亮。太陽一照,熀得一圈人頭暈。家夥贏人,主子露臉,十七歲的門長安越發成了一號人物。長房長孫,一大家子幾十號人,看著掌家頗嚴的曾祖母眼色行事。真是要月亮不給星星。眨眼又給他添置了法國頭盔,意大利護目鏡,美國摩托服,更加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