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餃子就酒,滿天下尋找東南西北。女人們聚在杜旖秋周圍輕酌細飲。餐飲部專門來問過,她們不吃餃子,隻要了一些不含蛋奶糖的素食和飲料。一圈人圍著劉雙,輪換著抱她,親她粉嘟嘟的胳膊小手。眼睛瞪得溜圓的孩子很不耐煩,幾次咧嘴想哭。劉元元接過來,小家夥搖搖頭,像是試驗似的笑笑。眯起眼睛,咯咯咯地笑出了聲。劉平平一開始不相信,瞧實了以後樂的成了一朵花。
大家議論一番,有的說元元身上有旺氣,有的說元元命大,有的說奶娃娃天生的認識自家人。杜旖秋心裏明白,小孩子習慣了母親的心跳脈搏,呆在媽媽的懷裏才最感踏實舒暢。元元和平平一母同胞,肯定具有極其相似的氣場,讓孩子感覺到無微不至的摯愛。
杜旖秋看看臉色一直呈現病態的寧延延,小聲說:“累了就眯一下。裏間的床還可以。”
延延知道這是古城賓館最大最豪華的套間,配有幾間互不幹擾的臥室。她還知道,杜旖秋作了GRL的董事局主席以後,一直保持單身,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其他人觸碰她的臥具。現在她主動讓自己進去休息,無意裏透露出了極大的親切。感謝地說:
“年輕時不知道,總討厭自己瞌睡多。現在才知道躺下就能睡著,是一種難得的福分。”
平日裏說到這類話題,常常遇不到知音。甚至有人以為她矯情,為的是顯耀自己丈夫。雖然鄭誌力讓燈塔集團拉去了偏遠的北山,在古城市仍然是凡人皆知的著名良醫。杜旖秋和她投緣,又因為梅春葉的關係,一直把她們一家作為親人。點點頭應和她:
“少夢多思,也有一個好處。什麼事情都在心裏翻騰的多些,犯的錯可能少一點。”
劉雙讓小姨劉元元晃悠著睡著了,放在沙發改造出來的小床上酣然入夢。陸續有人告辭,劉元元牽著突然少了許多話語的鄭岩,跟姐姐一起過來。
劉平平說:“我們娘倆今天玩的真大!不是有照片和錄音,她長大了很可能不相信呢!”
小時候經常和平平鬥嘴仗的鄭岩,一直被她叫作天瘋子。自從姥姥逝世以後陡然文靜了許多。幫著忙活了一天,精神仍然十足。現在靜下來,突然很想搞清楚琢磨了好久的一個事情:
“都說我爺爺打仗的時候一天隻有兩把炒黑豆吃,餓出了心病。一輩子都最喜歡請人吃飯。一有機會就張羅酒席。那他張羅的酒席,比如請黨奶奶他們的那一次英雄宴,有平平阿姨這麼大的場麵嗎?”
眾人一愣,劉平平拍手擊掌地笑話她說:
“我怎麼看怎麼不對勁。還擔心把你累過了。原來埋的這一問哇!”
鄭岩不理她打岔,纏著延延要答案。延延認真想了半天,想不出來結果。又不願意拿虛話搪塞,苦笑說:
“這話可能隻有問你爸爸了。”
說到鄭誌力,杜旖秋來了興致:
“延延,燈塔醫院的新樓蓋好了嗎?”她說的是燈塔集團在縣城建設的現代醫院。費木頭從一個磚瓦窯起步,趕上經濟起飛的浪潮,幾年時間發展成了全省聞名的民營企業。時勢造英雄,早先壓抑住的智慧一旦迸發,迅速成了耀眼的明星。表麵上土得掉渣,牛皮燈籠一樣心裏亮堂的費木頭也今非昔比了。鄭誌力在新生磚瓦廠的刑期還沒有服完,他就投資建設燈塔醫院。一切推給旁人去嘔心瀝血,他就隻幹一件事。天天背著一大包材料,全是鄉親們缺醫少藥,一有大病急症,就沒日沒夜地往城市送,以及病人耽誤在家裏路上的事例。有名有姓,紅手印按了一個又一個。跑縣政府、市政府、省政府、衛生局、衛生廳……一句話,要人。條件不高,隻要遇到危難急症能夠拿的下來,不會耽誤鄉親性命就行。領導們,人命關天哪!一條性命就是一大家子人的幸福,就是一方百姓評價政府的真憑實據。
縣上當然一路綠燈,市政府也是大力支持,省政府批複下來,省市衛生機關的領導作了難:
“麻總,你這還叫條件不高啊?這樣的人,隻要肯來,咱們統統接受。”說話的主管領導,親自倒一杯水捧給立在當麵的巨人。這些年,燈塔集團修路架橋興醫辦學,不僅實實在在的造福鄉裏,而且全是大手筆,當得起領導這種抬舉:“這樣的全科醫生,撐得起半個三級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