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挽的是死結(2 / 2)

“咱不辦三級醫院,辦就辦一級醫院!”費木頭裝著不知道三級醫院就是最高的檔次,執拗地表現著莊稼漢的油鹽不進。領導隻好妥協說:“咱們兩條腿走路。我們想辦法,你們也找理想對象。好不好?”

“我們隻會玩泥巴,燒磚瓦,那裏巴得上好大夫?還是得靠領導搭救!”燈塔集團總裁,夠資格給領導耍賴。領導麵對笑話滿天下,每段趣事都足以下酒的大個子企業家,無可奈何地重複說:“我們要是找到了,立刻就給你們送去。你們要是找到了,我們立刻辦手續。”

費木頭要的就是這個話。他還是裝作不肯走,口口聲聲沒辦法給鄉親交待。麻纏的領導頭痛不過,當場叫來人事處長,把重複多次的許諾,鄭重吩咐下去。人事處長連連答應著,半挽半架拉著費木頭離開領導辦公室。領導這才感覺自己血壓都不正常了。

他做的一切,都沒有告訴鄭誌力。等到臨解除監禁的前一天,磚瓦廠廠長請鄭誌力看相關文件,才知道費木頭玩成功了難度不小的“空中飛人”。鄭誌力就這樣成了燈塔醫院名下的第一名醫生。給手術室搶救室透視室等等的設計提供了不少建議。

寧延延明白杜旖秋的心思總有一半係在鄭誌力身上,聽她問起,急忙回答:“聽穆院長的語音,說是下個月就試營業了。”

“穆院長?”

“木頭老哥新招聘的。鄭誌力說,他就是個半路出家的蒙古大夫,湊合看看病,管不了現代化綜合醫院。老哥不願意為難他,就打廣告招聘了一位。”

杜旖秋不再打問,慢慢起身走近麵南的窗口。陽光燦爛,已近傍晚,勁風陣陣,搖曳著濃鬱的綠樹。不知道那一家在唱歌,字正腔圓地唱著“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她,她比你先到”……

寧延延由著她獨自站了一段時間,這才默默過去,無聲地立在她的旁邊。她們就這樣站了好久,杜旖秋突兀說到:

“沒話說也就罷了,幾年沒見了,竟然看都不看人一眼!”

她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楚,透出一種痛徹心扉的無奈。

“杜姐,”寧延延說,“我們女人,或許永遠讀不懂男人。”

杜旖秋不說話,定定看著她。顯然要她繼續說下去。

“男人大多時候都是小孩子。至死帶有童心帶有童性。他們永遠長不大,是因為他們不肯長大。過去,在他們心裏係著打不開的結。這話很空,很俗,但是,我也剛剛開始理解這話。”寧延延簡潔地告訴杜旖秋,鄭誌力刑滿釋放回家,看見趙愛華的遺像,立刻癱軟到了地上。一連幾天定定看著鏡框裏的的嶽母,什麼也不做。直到二王中的王一貼,老態龍鍾地來通知他勞改醫院有台巨型腸息肉手術,還得他主刀,才開始吃飯睡覺。“誌力本來話就不多,喜歡在心裏漚事情。媽媽走了以後就擔心他知道了受不了,才一直瞞著他。拿紙包火。包得了多久就是多久。沒想到媽媽過去了快一年,他還是那樣不接受!事後想想,就是瞞他十年,一百年,隻要知道就一定要反應才是鄭誌力。”

杜旖秋心裏飛快掠過一九六七年初次相識,因為媽媽慘遭橫死變成白癡一樣的鄭誌力,整天渾渾噩噩的。多少原諒了他一些。

延延又說:“女人拿化妝品招徠別人注意自己。男人卻大多不想讓別人看清楚自己。他們想的,我們猜不透。很可能他想讓你忘掉他,就像他裝著對你很冷淡一樣。我就從來不以為他對你象表麵那樣。畢竟你們相逢在危難之中。那是我們人生中間唯一的,韶陽出山的十七八歲……”她嘔盡心機地解勸著遠道而來的客人,心裏同樣蘊結著無法化解的苦澀。寧延延知道在遇到鄭誌力之前,杜旖秋孤苦伶仃,屢遭磨難,根本無暇注意如何異性。護送白癡一樣癡傻過去的鄭誌力回到古城市,陰差陽錯地一起去餓狼穀采石場。在那無花草無樹木無飛禽無走獸的冰天雪地,苦捱著活命。患難相依,朝夕相處,銘刻有永難磨滅的銘記。所以,杜旖秋才執拗地企盼著好夢能圓,能夠和自己的丈夫鄭誌力有一個了結。無數次長夜難明,她想到過自己退出來。但是,鄭誌力堅決不同意。他說,寧延延純粹是勞心過餘。可是,事情真的是自己無力應對地艱難。噯,世事糾結如同亂麻,在這裏也打的是一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