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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遭遇滑鐵盧
大富豪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廳富麗堂皇。圍繞著離地兩尺來高的表演舞台，一隻隻沙發簇擁著玻璃台麵的茶幾。因為時間還早，大廳裏幾乎沒有客人。徐躍進挑了一個第二圈的地方剛剛點完酒水果盤，於勝利也就換了一身浴場贈送的兩截子睡衣過來了。徐躍進撂給他一支香煙：
“火箭速度啊！”
“還不是落在你後頭了。天天洗，有時候一天洗幾次，皮都要搓破了。”於勝利坐下來。“還是咱們劉大律師好啊，一不煙酒吃喝，二不洗澡跳舞，三不串門送禮……”
“眼紅了？”徐躍進眼睛裏竄起一星嘲笑，想想這哥們最近混的挺背，改口安慰說：“有幾個她呢！身上不光堆滿了榮譽碩果，還有幾分蕭索殺氣。別人就是咬咬牙忍個肚子疼的事，實在忍不住也不過拍拍桌子摔個茶杯。她給你正兒八經地走法律監督程序。歪門邪道沒有不怕銅牆鐵壁的。”
“我也想走程序，可就是走不了。”小於啪地打開一罐啤酒。“人比人，氣死人哇！走一個！”
徐躍進碰杯喝酒，心裏同樣也是充滿怨氣，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不是厭惡別人，更不會鄙薄最近老是屋漏偏遇連陰雨的兄弟。他首先是厭惡自己。整天吃喝應酬，像是陷進了酒水激蕩和舞裙飄揚的漩渦。偶爾反省，自己都找不到原來的那個自己。好久以前，自己就以善於勾兌各種人情關係出名。可是那時候靠的多一半還是情義。就是麵前的兄弟，也和自己一起脫個光膀子給別人家砸過一整天的蜂窩煤。雖然累得臭死，心裏坦坦蕩蕩。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不再隻論關係，變成了赤裸裸的利益計較。幾包香煙兩瓶子好酒，配些水果糕點的時代結束了。開始吃飯，隻請辦事人，後來就拖家帶口，甚至請到了貴客們八竿子打不著的掏掏扯扯。在客人點名的豪華酒店擺開桌子胡吃海喝。這以後吃喝又轉移到了偏遠地方的中檔飯店，除了經濟實惠，最主要原因是那些地方有些兼職的服務員，年輕貌美，可以摟摟抱抱。到了眼前，幹幹過過眼癮手癮看來也不行了，先洗澡按摩再吃飯喝酒，最後跳舞送客。也就是行話說的一條龍。一條龍也不管用了，就隻有卷起大票子一把，埋在水果籃子裏送到某某某家裏去。
作為律師，他知道自己不宜遊走過什麼邊界。那樣至少會涉嫌刑法的若幹條款。所以，他盡力保留著最後的防線。絕不經手金錢，也不為一條龍直接埋單，甚至從不明裏暗裏提議奉送貴重財禮。象今天這樣的消費，就是曲氏集團伺候著付款開票。而自己也隻洗澡不按摩，隻喝酒不喝醉，隻吼歌不跳舞。
法庭上麵曾經對著於勝利視而不見的李庭長，最早從按摩廳出來。接過徐躍進遞上的香煙，在於勝利高舉的打火機上吸著：
“小徐皮膚病還沒有好啊？怎麼這麼頑固？聽小於說，他也讓你感染了？”
徐躍進苦笑說：“看了不少醫生。最近才搞明白，說是內分泌失調引起的皮疹。根本沒有傳染性。”
“那小於……”
“別聽他的。要聽他的呀，他買不起皮爾卡丹，都還是我的錢包傳染的呢！”
客人陸續聚齊。李庭長看看仍然顯得空蕩蕩的大廳，小聲調對氣宇軒昂的同行：
“周老板，曲清流判二緩三就到底了吧？”
被稱為周老板的人，和李庭長同一個法院不同法庭。也就著於勝利點燃的打火機上麵吸著煙，放下虛捧的雙手：“我還想判二緩二呢。爭取吧！”
曲清流是於勝利代理的一個刑事辯護的被告。涉嫌觸犯刑法的罪名有兩個，事實卻隻有一起。為了誘騙事實上屬於非法同居的“第二個老婆”死心塌地，曲清流畫了一張與妻子的離婚證。許多人都見過這個假離婚證。確實畫的惟妙惟肖，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是百分之百的手工產品。可是就在他終於如願得償有了兒子，邀朋呼友大擺滿月酒的時候，東窗事發了。曲清流也因重婚罪和偽造國家機關印章罪，被批準逮捕。與此同時，法律上的妻子也以自己和女兒的名義，申請追究他的遺棄罪，並且提請離婚。本著先刑事後民事的原則，民二庭的訴訟就排在這邊判決生效之後進行。
曲清流的父親做了許多努力。徹底改變了遠離傳媒的習慣。親自拋頭露麵，像是搏版麵的三流明星一樣，頻頻會見記者。用大量事實證明自家兒子行事雖然荒唐，畢竟沒有喪失人性。另購豪居造成重婚的事情是有，遺棄卻是根本不能成立的。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即使這次法院判決他們離婚，不說孫女仍然是曲家的成員，就是離了婚的兒媳婦仍然等同於自己的女兒。整件事情原來不難擺平，卻因為手畫的離婚證具有誘人眼球的新聞性，被媒體輪番炒作，成為了輿論焦點。頗有些輿論倒逼審判的味道。眾目睽睽之下，增加了許多公關的難度。他這也是護子心切，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