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他本能地生出戒備之心。

陶馨怡裝模作樣地環顧四周,不無遺憾地說:“晉鬆沒有來啊。”

常青戒備地望著她:“今天沒他的戲,不來也可以。”

陶馨怡哼笑一聲:“他倒是挺放心。”

常青無辜地眨巴兩下眼睛,明知故問道:“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陶馨怡收回手,虛握起拳頭抵住下巴,歪過頭仔細端詳他,末了所答非所問地來了一句:“你的唇形還挺好看的,有點像花瓣兒。”

常青一愣,不知對方這樣說是何用意,不等他回答,陶馨怡又開口問道:“昨天晚上找陸晉鬆開過小灶了?”

聽到這句,常青心裏一驚,心道陶女神這是成精了還是開天眼了?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陶馨怡兩眼:“他在控製體重,不吃晚飯。”

常青揣著明白裝糊塗,陶馨怡狡黠一笑,似乎並不在意:“其實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吃人。大家都是為了把戲拍好,我不會為難你的。再說——”

陶馨怡故意拖了長聲,常青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後半句。

“我和晉鬆認識那麼多年,他那套我再熟悉不過了。”食指點了點常青的鼻尖,陶馨怡篤定道,“靠他啊,沒用!”

陶馨怡講話時總是不緊不慢、輕聲細語,乍一聽頗有鄰家姐姐的感覺,其實句句藏著軟刺。

常青心裏清楚,陶馨怡其實是看不上他的,對於弱小的敵人,她覺得不需要、也不屑動真格的。

按耐住將那搖頭擺尾的手指一掌拍下的衝動,常青嘴唇動了一動,卻沒吐出隻字片語,隻回給對方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不像對方那樣能言善辯,便無需多言,鹿死誰手,開拍後才能見分曉。

兩位演員之間彌漫著淡淡的火藥味兒,克羅格卻一點沒聞到,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挺歡,唇邊還都帶著笑,便以為他們已經培養出了氣氛,嚎了一嗓子準備開拍。

一旁的祝升倒是陷入了沉思,常青很少與人交惡,陶馨怡看上去也不是愛挑事的性格,兩人今天著實反常。

一切準備就緒,陶馨怡起身走到窗邊,兩手撐著窗台,常青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放鬆了肌肉,眼神有些放空,他在腦中一遍遍地催眠自己——眼前這位是他心愛的女人。

場記板一打,顧護士“唰唰”兩下窗簾,動作十分利索熟練。她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一番,隨即感歎道:“陽光真好,雪化得差不多了,想不想去院子裏轉轉?”

吳樂天轉過頭望著她,原本空無一物的眼睛裏添上一抹溫柔的色彩:“還是算了,我不想像老頭子似的,坐在輪椅裏讓人推著走。”

顧護士回身坐到椅子上,溫聲數落他:“傷得這麼重還逞強,你當自己是鐵打的,在床上躺兩天就能生龍活虎了?”

吳樂天微微低下頭,偷摸瞄她一眼,隨後嘟囔道:“你不用工作麼,老在這兒陪我。”

聽到這話,顧護士的臉刷得一下紅透了,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又鬆開。她咬了咬下唇,顯得有些委屈:“現在是午休時間,我才過來的。我是可憐你一個外鄉人,人生地不熟,又滿身的傷,你以為我多稀罕陪著你。我、我這就走了……”

說罷,顧護士迅速起身,端起托盤作勢要走。吳樂天原本還半死不活地賴在床上,見對方真生了氣,趕緊直起身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顧護士像是受到了驚嚇,短促地“呀”了一聲,手上一鬆,托盤“咣當”掉在地上,紗布拖著雪白的長尾巴,順著床沿滾落在地,無聲地彈了兩下。碘酒瓶落在被子上,瓶蓋與瓶身分了家,暗黃色的液體在白色被單上迅速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