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冬跑出兩站路才停下腳步,各色的霓虹燈令整座城市顯得這般迷離而不真實。路燈微弱的燈光下,寬闊的馬路上,一道道車尾燈劃過。
攔了輛的士,今天肯定是不能回宿舍,大不了回家睡,本地生也隻有這麼點優勢。
回到家門口,程勒正蹲在他家樓下玩著打火機,見邵冬回來了,連忙站起身:“怎麼這麼慢啊。冷死我了。”
邵冬無奈將人領進家,程勒也不是第一次來邵冬家裏過夜,熟門熟路地進了邵冬的臥室,往床上一歪,“你爸又不在家?不是停藥很久了嗎,還有一股子中藥味。”
邵冬推開了窗,“我爸帶學生出國參加比賽去了,家裏白天也沒開窗,不透氣。”
程勒歎了口氣,掏出包香煙把玩著。
邵冬瞪大了眼:“你不想唱了?”
程勒聞了聞香煙,“你不是說煙熏嗓很性感嗎。”
邵冬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嗓音是天生的……你老師從小沒教過你‘體胖勤鍛煉,人醜多讀書’的道理啊!”
程勒:“你老師就這麼教你的啊,傻冬瓜。”
邵冬拿著鼓棒抖抖手腕:“你又不是隻有哪一條活路,你爸不是都給你安排好了工作嗎?真要當藝人,當初考北藝,當演員比唱歌更有前途。”
程勒是外地的,家裏不缺錢,他父親據說還有點小權,給程勒安排工作不成問題。
程勒扔了香煙,翻了個身:“誒,冬瓜其實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邵冬手裏沒停,先一步說:“我正好也有事想和你說,你知道我其實在音樂教室帶學生,去年考級結果下來了,學生家長們要求一對一,人數不少時間也不統一,平時晚上也安排了練習課,我可能沒時間參加你們樂隊的活動。”
邵冬去小酒吧表演不過是幫程勒的忙,他自己在一家音樂教室裏做爵士鼓老師。雖然他還沒畢業,但靠著音樂學院這塊牌子,時薪並不低。
打工的那家音樂教室不大,在W市內有十幾年的口碑,對邵冬來說有特殊意義,邵冬小時候就在這裏練鼓,隻是當時的老師是自己的父親。當初老板問大二的他願意不願意過去幫忙,邵冬一口答應了。
程勒稍稍鬆了口氣,站起身趴在邵冬的後背上,“這樣抱著真暖和。”
邵冬先說出來,總比他說要好。在小酒吧裏打鼓的這段日子,但凡程勒能得到一次邀請的機會,邵冬就已經拒絕了十幾次,這不是邵冬的錯,但程勒的心裏總會酸溜溜的。
看了眼邵冬的圓臉,程勒搖了搖頭。邵冬在學校裏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剛入學那陣子還被人取笑那身肉,但人家鋼琴、爵士鼓都拿得出手,還長期流竄到作曲係旁聽,老師眼裏的好學生,就算長得胖,誰敢再拿邵冬那身肉說事。
邵冬忙著練習沒聽清,“嘀咕什麼,起開!我說你洗幹淨了再睡。”
“嘖嘖嘖,弄得真幹淨,以後哥要是過了四十五還沒找到人,咱們湊合過吧。”
“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找個讓你大吃一驚的天仙!”
“你?你找個瞎子人家會不挑食。”
邵冬揮舞著手中的鼓棒,論嘴皮子他耍不過程勒,人家是聲樂的,每天都在吊嗓,“去洗澡!”
程勒鬆開邵冬,歪倒在床上,“哎,邵冬,你知道什麼叫男人味嗎?不洗澡的男人才有味道!你丫這麼喜歡洗澡就是每次趁著洗澡擼的貨。你能不能少洗兩次,去找個妹子幫你擼啊。”
邵冬瞪眼:“滾。”
……
接下來的幾天W市一直下著蒙蒙細雨,邵冬和程勒那天晚上沒回寢室的事到也沒被人發覺,周六邵冬去了音樂教室上課。
外麵下著小雨,灰蒙蒙的天色,門口人行道上的小樹苗抽出嫩綠的枝葉,斜斜的雨絲打在音樂教室明亮的玻璃窗上。
邵冬蹲在店鋪裏仔細地擦拭著爵士鼓。
“請問是邵冬邵同學嗎?”遲疑的聲音傳來,邵冬轉過身。
順著那雙鋥亮的皮鞋看過去,是位五十開外的大叔,花白的頭發,穿著深色西服,戴了雙白手套。
“邵同學?”中年大叔和顏悅色的。
邵冬眨巴眨巴眼,一時想不起這人是誰,帶著疑惑的看向對方:“您是來谘詢的嗎?孩子多大了?我們這招收五到二十五歲的學生。目前有鋼琴、長笛、二胡和爵士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