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栆灰徽? 亂刀(1 / 2)

這一天之中的變故讓我有點發懵。早上還在議論的人,晚上說死掉就死掉了。

可是細想想,似乎又是情理之中,這些天的樁樁件件,糾葛煩亂,細追究起來,劉善德的死就不足為奇了。

不待我進一步詢問,安哥就主動講述道:“李公子的事你知道了吧,李司令家報了警,可警察說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抓人,要慢慢調查。李司令兒子都死了,還管得了那許多,直接帶人包圍了順泰碼頭。圍了一天,連君先生都搬動過去。李司令是天王老子也不給麵子,不交出殺子仇人誓不罷休。劉善德看這情形,知道沒得跑了,就自行了斷了。”

我疑惑地問:“租界的法令,咱們中國的軍隊是不可以進來的,他們哪來膽子鬧那麼大的陣仗?”

阿權聞言,興奮地扯著大嗓門答說:“人家一不穿軍裝,二不配槍,隻圍不攻。但是放出話來,隻等劉善德一冒頭,就活活打死他。後來巡捕房也出動了,但是人家並沒動手,巡捕也不好強行做什麼。再說,涉及軍方和幫會,他們樂得旁邊看熱鬧。你沒見到那陣仗,真格長見識噢。”

小秋一邊忙活著,也忍不住插嘴:“那個劉善德,那天跑過來都啥個樣子了,我看是被打懵了吧,乖乖,明知道人家要殺他,還往碼頭上跑,要是我也跑到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去躲啊。”

跟著君先生的一個小青年搭話道:“是不是自己跑去的還難說呢。外麵的人不知道,咱們自己人難道也看不出!”

阿權有些不滿地踹了他一腳:“不是自己跑去,還是有人綁去的噢!”

那小青年也叫板似地回了他一腳:“可不是,依我看就是傅少爺找人綁的,莫不就是你和阿三去幹的吧?再說當時房裏就他們三個,是劉善德自殺還是傅少爺殺的,誰知道?”

阿三一撇嘴,小聲嘀咕著:“噢呦,幫幫忙,當時君先生也在場的,說要保劉善德的可是他,說劉善德被逼自殺的也是他,別人還要怎麼說!”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鬥嘴,作勢打鬧了起來,糾纏一團。海天大哥看不過,擺手製止住他們,小聲嗬斥:“讓君先生看到像什麼樣子。”幾人人重新坐好,還止不住拿腳互相踩來踩去。

海天大哥一旁看著,輕聲囑咐在座的人:“有些話咱們自家說也就說了,出去可不好亂講的。好好做自己的本分。招惹是非的下場怎麼樣?你們也都看到劉善德了。”

正說著,君先生從書房出來了。眾人見他出來,立刻站起身來,不再多言。這邊君先生板著麵孔目不斜視地步下樓來,從海天大哥手裏接過帽子,徑自向外走去。

臨出門口,君先生忽然想起什麼,轉身衝我招招手,我趕緊跟過去。他眼睛望著別的方向,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後仔細叮囑我說:“劉善德手底下難保有衷心的狗,逼瘋了四處亂咬人。出入小心,多加防備。別任著傅庭芸滿世界亂跑,起碼老實這個把月。尤其少到龍二那邊去鬼混,樹大招風。”又轉首對阿三阿權說,“你們都提起精神,把人看好了,出了差池,誰都不好交代。”

那二人不住點頭。

君先生一出門,我急忙上樓來找傅斟,他滿臉疲憊,窩在沙發裏迷迷糊糊發困。見了我,又撐起精神來。

張媽隨後進來,見他這樣,心疼地嘮叨起來:“嘖嘖嘖,真不知道天天有多少大事情忙,飯也顧不上吃,覺也顧不上睡。我們晚上燒了鯰魚湯,熬得老濃稠的,我熱一碗過來給你喝。還想吃啥,一道跟姆媽講噢。”

我悄悄問傅斟:“劉善德到底是不是自殺的?”

傅斟故作神秘地一笑:“你猜猜?”

我盯著他的眼睛端詳了一會,不由發問:“是你吧?”

傅斟任由我審視端詳片刻,而後湊到我耳邊,用極小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神秘地說:“是君飛揚殺的,連李公子都是他殺的。”

我驚訝地抬頭看向他,並不相信。他眉毛一高一低,斜眼看著我發笑。他這個人,講玩笑話會故意擺出一副認真相,真格的時候又總嬉皮笑臉。我一時分辨不出是真是假,又不好再多問,隻能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