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民要開砸啦(一)(1 / 2)

第二章村民要開砸啦

(1)

當泥人王的呼救聲傳到村裏,村子立刻炸窩了。呼救聲就是村民的命令,自古如此。不管哪裏出了事,不管誰家出了事,人們聽到這種呼救都會奔向那裏。

當受傷的人被送進醫院,雨小了許多,沒了電閃雷鳴,天卻依然黑沉沉的像個倒扣的巨大黑鍋,人們被這口黑鍋罩得透不過氣來。

村街上的雨水四散奔流,看不見行人走動,而在村委會的屋裏、院裏,卻聚集了二三百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平時這麼多男人女人聚在一起,免不了相互嬉笑打鬧,男人們不會放棄捏女人屁股、摸女人****的機會,女人們就有敢掏男人褲襠的,嘻嘻哈哈,你追我跑,好一幅鄉村諧趣圖!今天不行,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憤怒”二字,他們或凝重或喧叫,都表達著報複的意誌。村裏幾十個人不明不白地被打了,躺進了醫院,必須要有個說法、必須要討個公道!人們罵罵咧咧吵吵嚷嚷,把村委會的房頂子都快吵塌了。

“準是那幫****的!”

叫罵聲最大的是韓二愣,這個愣種罵街像砸夯,不過這次他砸正了地方。

他說的“那幫****的”大家心知肚明。

壇州市是個地級市,轄區二十二個縣、市、區,麵積一萬多平方公裏,人口八百多萬,在全省屬於中等偏上的三類城市。但壇州是個農業地區,工業基礎薄弱,沒有支柱產業,隻有幾家有點規模的利稅大戶,曆屆市領導都為財政吃緊而緊張。這些年,在不知不覺中房地產成了市級財政的重要支點,這不得不讓領導們對房地產業多加善待。但房地產在帶來財政收入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係列叫人頭痛的問題,今天東邊起火,明天西邊冒煙,矛盾衝突一個接著一個,摁下葫蘆瓢起來,讓人應接不暇、疲於應對。

壇山村隸屬於城東區,是個近郊村,雖然二十年前這裏建起了一家大型國企,修了橋、鋪了路,但畢竟因為壇河的阻隔,河東大片土地始終沒有納入城區建設的盤子。最近,壇州市委市政府不斷派人到外地、外國學習經驗,決定搶抓機遇,把城市往東擴展,這就意味著壇河不再是城市向東發展的自然屏障,河東將要變成一座新城!

忽然有一天,在壇河邊的河灣地上豎起十幾間鐵皮房子,還開來兩台大吊車。鐵皮房子前戳起一塊醒目的大牌子,上書:“龍灣水榭項目開發部”。村民不明白“龍灣水榭”是嘛意思,就問大先生。大先生是壇山村人,姓李,書香門第,小時候就讀過《大學》,中年當過中學校長,五十歲上調到壇州市地方誌辦公室去編書。村裏人都很佩服大先生的學問,但不懂地方誌是編什麼書,也就選不準佩服的語言。李二壞嘴損,說起他這位堂叔嘴上照樣沒德。李二壞說,俺叔可不簡單,我到俺叔單位去過,看見有漂亮妞兒端茶遞水,還給抹桌子,那桌麵擦得鋥光水滑,連蒼蠅都不敢往上落,一落就劈叉。那次我還看見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歲數比我叔還大,戴著一副老花鏡,見了我叔不住地點頭哈腰,很恭敬。那人出去後我問我叔,看那人像個領導,你比他的官還大?我叔笑了,說人家是地方誌辦公室主任,跟縣長一個級別,我是什麼?借調!我又問我叔,他官大為什麼見了你還點頭哈腰啊?我叔哈哈笑了,說這老主任****時站在台上挨批,天天彎著腰,脖子上掛著十斤重的木牌子,上麵寫著“打倒資產階級學術權威!”當年老主任就像現在的明星走穴,一天趕好幾個場子,總是貓腰撅腚那一個姿勢,後來就落下病根:腰總是挺不直,還不住地點頭,他見誰都是這個樣,那哪是對我低頭哈腰啊?李二壞接著講,說別的沒用,論編書我叔在單位那可是頭把金交椅!怎麼說呢,反正我叔很能編,什麼事到他肚子裏都能編出好東西!就是吃柳條也能拉出笊籬!聽的人就說,李二壞你才能編呢,笊籬能從肚子裏拉出來嘛?

總之,大先生是有真學問的,退了休之後還擔著“壇山文化學會”的名譽會長。大先生對壇山地理文化那是絕對的權威,說起壇山的人文掌故,熟悉得就像他手上的掌紋。大先生說,為嘛叫“龍灣水榭”?我跟你們講啊,咱壇河過去還叫龍泉河,流到壇山根往外繞個彎兒,就形成了一塊灣地。龍灣就是龍王爺來到這裏,看見壇山,恭恭敬敬盤起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水榭是建在水邊的樓台亭閣,聽著就雅致!龍灣水榭這名字起得好,起的好啊!這家房地產老板有眼光,地塊選得好。你們看看,這片灣地北依壇山,西靠壇河,東邊還有個大壇湖,在咱平原地區到哪裏找這樣的風水寶地呀,想不發財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