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村民要開砸啦(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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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聽說每畝地補償五萬,立刻又吵吵開了。政府低價征收、高價出讓,合著政府賺差價,開發商賺大錢,把咱當要飯花子了給打發啦?

他們開始抵製這次征地,意見彙聚到村裏,反映到鎮裏、區裏,幾個月卻如泥牛入海。

突然有一天,地裏開進兩輛勘探車,像老母豬拱進了白菜地,把一人高的高粱、棒子碾出幾條胡同,莊稼東倒西歪。這突如其來的行動激怒了村民,他們抄起鐵鍬、鋤頭衝到地裏,將勘探車攔下。開勘探車的連連說好話,說俺們也是人家雇來的,你們征地的事跟俺沒關係。村民還是很厚道的,他們沒有難為司機,讓他們把車開走了。

這事過去不到三天,一天夜裏,兩輛鏟車、兩輛挖土機又開進了地裏,朝果樹和莊稼下了手。有人發現跑回村裏,呼啦啦來了上百村民,他們見莊稼被鏟平了幾十畝,幾片果樹被連根拔起。村民們在一片怒斥和謾罵聲中,把兩輛鏟車和兩輛挖土機全被扣留了。村民們說,如果再不給說法,四台車甭想開走!

從那天開始,村民開始自發組織守夜,不僅牢牢地守住那四台車,也牢牢地守住那片土地。

一天上午,忽然又來了大大小小十幾輛車,從車上呼啦啦下來四五十人,都是二十來歲的小青年兒,個個留著新奇的發型,裸露著身上的紋身和刺青。那些紋身和刺青圖案各異,有黑色的骷髏頭,有張著血口的鱷魚,有吐著信子的毒蛇,還有展翅欲撲的雄鷹。這四五十人手裏都拿著一米多長的棍子。這些人一下車就氣勢洶洶地直奔四台車,看架勢他們不是要開走,而是要讓車繼續工作起來。

好在村民早有防備,用粗粗的鐵鏈子把該鎖的地方都鎖住了,油箱裏的油早給放幹了,這些人忙活半天也沒把車動起來。不一會兒,從村裏呼啦啦跑來七八十人,不過就是三四十個老弱男人和三四十個老娘兒們。因為這時候正是上午十一點,村裏的青壯男人能外出的都外出了。

村裏人手裏也拿著家夥,老男人們手裏的家夥就是鐵鍬鋤頭,老娘兒們手裏大多是菜刀,有人還戴著圍裙,應該不是怕濺到身上血,而是正切菜做飯,聽人一招呼,沒顧得換行頭就跑來了。

這些老弱婦孺風風火火地跑來,看到四五十個小青年留著怪頭、刺著怪圖,手裏拎著一米多長的棍子,立刻都站住了。

這些小青年都是道上混的,專吃打打殺殺這碗飯,見過各種對手,對眼前這群老弱婦孺根本不放在眼裏。再看村民手裏七七八八的“武器”,他們笑了,他們哈哈大笑,笑得東倒西歪。但是,他們笑得太早了,他們太低估壇山人了!

壇山這地方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兵燹戰亂頻仍,形成了壇山人特有的民風。這裏人自古習武,民風彪悍。男人要是不習武就是一種缺憾,不敢打架就叫人看成軟蛋麵瓜。要說起壇山村的女人那就更出名。在這方圓百裏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壇山根、壇河橋,雁過拔棵毛。男人不在家,女人也不饒。”雁過拔毛的壇山村,女人比男人還難惹。鬧日本鬼子那會兒,因為泥人王一家拒絕“共榮”,尤其泥人王那三十多歲的母親和十二三歲的姐姐,態度很堅決,就讓鬼子用刺刀給挑了。鬼子帶著征服者的狂笑大搖大擺地進了村,沒想到,村裏的女人非常歡迎“共榮”,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開門納客,把小鬼子高興得直叫“呦西”。他們邁著小羅圈腿進了門,放下槍就要脫褲子上炕,一眨眼,全村變成了殺豬場。剛才還淫笑的鬼子,有的一聲不吭就被菜刀砍掉了脖子上的大腦袋,有的被剪刀剪掉了褲襠裏的小腦袋,有的身上被刺穿,像一頭沒有被捅正心髒的豬,噴著血,還嗷嗷叫著拚命躥,但最終一個也沒逃出村子。就這樣,一小隊清鄉的鬼子被清理幹淨了。一個小隊的日軍神秘失蹤,令當年駐守壇州的日軍聯隊長百思不解,究竟在哪裏失蹤的,怎麼失蹤的?直到兩年後才得知真相,立刻帶領一個大隊的鬼子要血洗壇山村。

眼下,這四五十個小青年兒以為擺下這個龍門陣,嚇也能把滿頭高粱花子的村民嚇跑,錯了,雖說壇山人雁過拔毛,但又非常熱情豪爽,是朋友他們好酒好肉,是敵人他們立馬抄家夥招呼。他們腳下的土地,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依托,是他們生於斯、長於斯、葬於斯的地方,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雇幾十個歪瓜裂棗就能唬住?

就在四五十個小青年兒嘻嘻哈哈開心大笑的時候,他們想不到首先衝向他們的是壇山村的女人,那架勢就像一群拚命奪回自己崽子的母狼,奮不顧身。

短暫的肢體接觸,四五十個小青年兒便潰不成軍、四散奔逃。他們手裏的棍子舉不起來了,一個個護著自己的臉紛紛跑向十幾輛汽車,有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血印子。汽車從屁股裏噴出一股濃煙,消失了。

村裏的女人盡管一個個還披頭散發,盡管有人還沉浸在餘悸之中,轉眼就笑得滿地打滾,相互抓撓著身上最敏感的部位。站在旁邊的老男人們,有的瞅著她們嗬嗬傻笑,有的不好意思轉身走了。

女人的勝利並未麻痹村民,他們開始了更加謹慎的守護。白天是女人守護,晚上是男人守護。無論黑天白晝,扣押的四台車旁、果樹園裏、莊稼地裏、蔬菜大棚裏,都有人守護。今天這個雨夜,這個肆虐的雨夜,他們仍然有幾十個男人守護在那裏,於是,這場慘劇便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