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窟故意暴露撤走,誰也不信仍有人在此逗留潛伏,更不會料到打擊的主力留在這裏,讓各方人士完全忽略了她們,她們的行動就可出其不意發生作用。
對方不但知道她們的計謀,而且精密地策劃把她們一網打盡。
十餘人分住在七間上房,每間上房皆被五個以上的江湖高手封鎖堵死,一有動靜,出房的人便置身在暗器群的致命攻擊下,出來一個死一個,所有的人全被暗器殺死,沒有一個人獲得格鬥的機會。
她是唯一的例外,同伴年女人,也是被黃自然用茶杯擊斃的,她是唯一能獲得格鬥機會的人。
“你……你有這許多黨羽?”她依然問:“你和江小丫頭在城內奔逃……”
“那是計劃的一部份。”黃自然說;“他們是江家的人,不是我的黨羽。”
“哦!”
“他們有權這樣做,打擊走狗高舉複仇刀劍的人,已經愈來愈多,你們屠殺無辜江湖朋友做得太過份,他們發誓要替親朋報仇。這些亡命徒發起狠來。是不擇手段無所不為的。”
“你與他們……”
“各行其是,必要時不妨互相策應。”黃自然帶著她往院裏走,沒有人過來打擾:
“每個人的行事宗旨不同,行事的目標也不同,不宜走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雙方暗彌缺補拙,力量可增三倍。你們這些唯利是圖的走狗,今後將日難過了。”
“我……”
“你如果認為真的了不起,天不怕地不怕,沒有人敢招惹你,奈何不了你,你將後悔無及。就算你妖術無敵,轉玄功宇內無雙,但你不可能旦旦夕夕,年年月月小心提防,他們會用盡一切手段送你去見閻王、一枝暗箭,就可以勾銷你一甲的修練。離開他們吧!助封為虐替狗王殘害婦女,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你也是女人。”
她默然,腳下顯得沉重。
被打得幾乎遍體鱗傷,腳下能邁步已經不錯了。
前麵院口出現江小蕙的身影,用凶狠的目光迎接她。
兵貴神速,攻其無備。
南都老店發生事故,是初更天的事。
襲擊的人準備充分,掌大旗的雷霆劍海揚波,本來是江湖大爺級的人物,組合各方人馬有章有法,事後封鎖現場,避免消息外泄,三更一到,留置封鎖的人悄然隱去。
三更以後消息外泄,已失去時效無關宏旨了。
重要的人手,已早一個更次繞城急走。
救人如救火,時不我予。
走狗的重要人物,皆留在城內搜捕黃自然,務必將江小蕙弄到手,還以為兩人仍在城內藏匿。
他倆已悄然縋城出圍,身邊帶著太虛瑤姬。
江東門以西,也包括南北城外濱江郊區,共開了三條新河,作為船隻上航的航道,可避免行駛大江,不受風濤之險。
三條新河,都是本朝初建都時所開的。
上新河,起自三山橋,經石城門、定淮門,從草鞋夾入江。
新河,在江東門外四五裏的一段。
下新河,在新河南端。
在新河與上新河之間,東麵一帶河岸,建了一些別墅型的園林大宅,宅本身建了私人碼頭,隻許本宅的大小船隻駛入停泊。
這些園林大宅,當然是權貴所有,附近的村民平時也遠遠地避開,相戒不在附近遊蕩,大宅發生了些什麼事故,連近在裏內的鄰居也一無所知。
河的對岸,則是一連串沙洲形成的大洲,稍大的有黃雲洲、茄洲、蔡洲、白鷺洲等等,後來日漸淤積,洲都串在一起了,便成了頗有名氣的江心洲。
那時,洲上無人居住,因此新河的園林大宅,船隻往來不會受到注意。
大宅的碼頭入口窄小,四周林深草茂,泊了三五艘船,從新河上下的過往船隻,根本不可能看得到泊在裏麵的船,除非恰好有船隻出入。
海揚波所統率的江湖好漢們,隻知探查沿江停泊的外地船隻,完全忽略了私人停泊的船,也無法發現各大宅碼頭隱藏的船隻有何異樣。
敢於參加海揚波所組成的反擊行列,必定是有膽識的高手名宿,這些人的偵查的能力,實在比不上地方上的蛇鼠管用。
南京附近的蛇鼠,走避不及的人,反而接受走狗的脅迫不得不合作,所以海揚波沒有蛇鼠可用,調查各大埠碼頭的船隻已力不從心,哪能注意私人碼頭的船隻有何異狀?
近來走狗的活動移至城內,把海揚波的人吸引到城裏來了,偵查各埠碼頭的行動,也因而止。
海揚波的人,終於出現在大宅的東南樹林。
大宅靜悄悄,形成河灣的碼頭泊有三艘型船隻,也靜悄悄無人無燈,似乎沒有人看守。
黃自然則出現在宅東的院牆外,凝神觀察四周的動靜。他左側,是負責看守太虛瑤姬的江小蕙。
太虛瑤姬仍然步履維艱,顯得有點弱不禁風,大概被黃自然打得骨鬆肉腫,短期間不可能複原。
“你能肯定是這裏?”黃自然低聲問。
“錯不了,別忘了我是負責將擄來的少女,分級鑒定的人。”太虛瑤姬說話有氣無力:“如果我不曾自告奮勇對付你,我應該和少女們在一起的。”
“負責看管的人是絳仙葛蓮?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黃自然提出疑問:“她恨死我了,自告奮勇和你聯手對付我理所當然,該不至於半途而廢,回來看管擄來的少女呀!”
“這我就不知道她的打算了,她的碗在昨晚就不和我在一起,她是否回來看管擄來的少女,我無法肯定,因此換了些什麼人,我也無從得悉。可以想象的是,陳老先生必定派超拔的親信負責看管。你和江小丫頭兩個人進去,可肯定的是,必定凶多吉少,肉包打狗有去無回,放棄吧!你們沒有希望。”
黃自然是很謹慎的,他不與海揚波的人一起行動,太虛瑤姬根本不知道有人同來,不知道他的行動計劃,憑兩個人的力量,想救人談何容易?被囚禁的少女還有三十餘名,兩個人怎麼救?
太虛瑤姬的激將法對他無效,如果怕進去又何必來?
“我們進去凶多吉少,你也跑不掉,因為你也一起進去,所以你最好向老天爺禱告,那些身手超拔的高手名宿,最好不在裏麵負責看守。”黃自然一麵觀察一麵說:“看到你們的人,我才把你交給他們,不會讓你脫身事外,這裏的人地位如果比你低,你才有活路。”
“你不會做這種絕事。”
太虛瑤姬不在乎他的威脅:“你不是人間賤丈夫。”
“是嗎?”
“如果你是,我認栽了,連你這種優秀的好男人,也不擇手段不守信諾,這就難怪我這種為權勢名利,投奔禍國殃民的邪魔外道,為達目的無所不為了。”
“你真的很厲害,每次都被你用話扣得死死的。”黃自然苦笑直搖頭:“如果假以時日,你利用你的聰明與才華,籌組什麼門什麼會,要不了多久,你將在江湖叱吒風雲,逐鹿江湖女霸主易如反掌。”
“我的權勢和財力正在累積。”
“祝你日後一帆風順。”
黃自然揮手向後示意;“你可以走了,往那邊走。”
太虛瑤姬狠狠地盯著他,黑暗看不清臉上的神色變化,反正一定目光凶狠,也像是難以置信他就這樣放人,這個好男人的想法和作法,委實令人難解,也許是身上某根筋不對了。
“你最好放聰明些,聰明得該知道何時應該罷手。”太虛瑤姬的怪怪語音,可以讓他感覺出恨意。
他冷然注視著這個外表迷人的風華絕代女人,心油然升起一陣陣寒意。
這個美麗女人言笑宴宴時,會給人帶來歡愉快樂的氣氛,一旦露出追求利益的本來麵目,卻又令人心懍懍。
這兩句話,透露出強烈的警告意味,一種為了本身利益受到損害時,所發出的仇恨訊息,一種受到挫折後,不甘受損必將報複的宣告。
“我知道你想表達些什麼。”黃自然冷冷地回答。
“你並不真的知道,也不願深思進一步了解。”
“是嗎?”
“這世間本來就沒有所謂真正的公平、正義、是非,每個人都有追求滿足**的念頭與目的,利用所有的智慧、力量、手段以達成目標,利用權勢就是手段之一。你這種人,妨礙了許多人發展,而自己又毫無所得,損人不利己極端愚蠢。”
“胡說八道。”
“你有病,你知道嗎?”太虛瑤姬的嗓音提高了一倍:“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也不會對我這種國色天香的美女無動於衷。假使你把王爺擄來的女人據為已有,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如果不,那表示你已經病入膏盲了。要不,就表示你心存嫉妒,嫉妒王爺天生的權勢,你得不到所以故意破壞。”
“你這鬼女人真的有病,心理不正常。”黃自然向對方接近:“得在你的不正常腦袋拍上一掌,當頭棒喝或醍醐灌頂是治不正常腦袋的靈丹妙藥……”
太虛瑤姬向後退,扭頭撤腿便跑。
“你撼動不了龍龍孫的權勢,天下都是他們的。”跑了十餘步,太虛瑤姬止步轉身大叫:“你也妨礙不了我利用他們壯大自己的作為,因為你這種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發泄心的怒意,這才轉身撒腿狂奔。
黃自然無意追她,盯著她隱沒在樹林的背影直搖頭。
“這……這種女人……”黃自然歎息:“天知道她的親師,是如何教養她的?”
“你該殺了她,免得她繼續害人。”江小蕙悻悻地說:“一個心目沒有公平、正義、是非的女人,而且貌美如花,武功驚世,對世間所造成的傷害,必定比四好如來、玄武門主那種宇內凶魔,為害更烈。自然,你不該放走她的。”
“我想到的是另一回事。”黃自然神色一變。
“另一回事?”
“這座大宅。”
“你的意思……”
“這鬼妖女的口供靠不住。”
“本來就靠不住,我絕不會相信她。”江小蕙憤憤地說:“她知道你不會辣手摧花,她的屈服可憐相是裝出來的。她知道你不是我這一類江湖人,料定你不會用江湖手段對付她,她每與你接觸一次,就了解你一兩分,厲害。”
“所以,擄來的少女不會藏在這裏。”
“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了?”江小蕙大感失望。
“但可以肯定的是,裏麵一定安頓有重要人物,我已經大致摸清情勢,多少了解他們的部署。”黃自然把所知的情勢加以說明:“狗王固然藏匿的地方很多,躲得隱密,主要是指揮的人頗有才幹,他們的人手分配頗為周密靈活,內部的人不在外活動,也就可以避免暴露。對外的人手多,而且武功皆可獨當一麵,分布麵廣,也負有誘敵的任務,由於實力強大,所以海揚波踩探的人有所顧忌不敢過於接近。如果能把對外的人加以殲滅,他們鐵定會被迫撤回自保,所謂先斷羽翼,鷙鳥就飛不起來了;拆除藩籬,屋外便失保障。”
“你仍然打算進去。”江小蕙了解他的心意,也在用心了解他的性格。
“對,剪除羽翼,拆他們的藩籬。”
“我讚成。”姑娘欣然說。
“走,去與海揚波會合,要他們破曉時分才出其不意發起攻擊,必須一網打盡,夜間襲擊不但危險加倍,也不易攔住逃走的人,我先進去牽製住他們,讓他們高高興興和我在裏麵捉迷藏,以保證不讓他們破曉之前見機溜之大吉,你……”
“我是不會在外麵等的。”姑娘截住他的話:“等待的時間真不好過,是嗎?”’“這……”
“不需要先預設撤走的路線,對不對?一網打盡,當然不需預定撤走路線。”
上次襲擊禦史大宅,姑娘與杜彩鳳,便是負責在預定退路策應行動,黃自然不希望她倆冒險深入。
這次,黃自然也希望姑嫂在外麵策應。
這次,姑娘先發製人,明白表示要一同進入虎穴龍潭,不想在外麵擔驚受怕心懸兩地枯候變化。
“好,我們進去和他們玩玩。”黃自然知道無法阻止她跟入;“讓他們明白,我們有強大的製裁實力,讓那些龍龍孫知道,任意殘害百姓不會有好下場。”
重金固然可以收買勇夫賣命,但賣命的勇夫不見得每個人都不怕死。
走狗們近來的活動收斂了許多,提起黃自然,有大半走狗心懍懍,又恨又怕氣焰愈來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