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3)

劍光如匹練,隨驚呼聲光臨。

“小心!”為首的黑衫人厲叫,拔劍飛掠而進。

叫晚了,三個已倒了兩個,劍光到了狂劍書生的小腹前,真有雷電霹靂的渾雄聲勢。

“錚!”狂劍書生居然封住了這一劍,火星飛濺,大叫一聲,被震飛丈外。

黑衫人到了,劍如雷電臨空。

“錚錚錚……”劍鳴聲急劇進爆,屋頂碎瓦飛射,被可怕的劍氣掀飛,屋頂快要崩塌了,聲勢駭人。

風吼雷鳴,劍光如滿天電光進射,看不清人影,分不出劍光是誰所發,黑夜雙方全力卯上了。

第一座屋頂崩塌,第二座屋頂四分五裂,第三……

片刻間,激烈的纏鬥,從第一座屋頂、快速地移至第四座屋頂,最後傳出一聲金鳴巨震,人影劍光隨同屋頂向下坍墜,像是天雷狂震。

狂劍書生根本沒看清敵人的真實形影,驚天動地的猛烈惡鬥,隻看到滿天雷電交鳴,看到屋頂一一坍落,隻驚得心虛膽落,倒垂著長劍向下麵黑暗的小院一跳,溜之大吉。

右臂被震得麻木不仁,幾乎握不住劍,那能再揮劍交手拚命?保命要緊。即使可以運劍,也不想上前送命。

他那位墜下屋的長上是死是活,他獺得理會了。

黑影終於醒來了,睜開眼看到朦朧的燈光。

身上的痛楚相當強烈,似乎每一條筋骨都在崩散。

“黃老伯,不要掙紮。”悅耳而充滿關切的嗓音在耳:“忍著點,全身放鬆,最好能用吐納術,幫助外力引氣歸元。”

嗓音不陌生,他知道這個人。

喉間有藥味,身上有人替他推拿,他平躺在地,赤著上身,左麵有人,右麵也有。

“我……我還活著嗎?”他虛脫地問。

他是一代怪傑妙手靈官黃升平,死裏逃生保住了老命。

“死了你還能說話?”替他推拿的黃自然嘲弄地說:“閉上嘴嚐試努力引氣歸元,沒有人會說你是啞巴。”

“老天爺!我碰上哪一種混蛋了?”他不肯閉嘴:“就算我知道他們偷襲,也禁受不起大力金剛掌和一氣掌的聚力一擊。具有這種可怕掌功的人,怎麼可能卑鄙地偷襲?

他們丟盡了武朋友的臉麵,那些人呢?”

“死了三個,另兩個我無暇搜尋,大概跑掉了。”黃自然停止推拿,用巾拭掉手上的香油:“我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隻知道狂劍書生和飛天虎是十大劍客之一,與神劍秀士齊名的三流貨色。那三個人,你這位老江湖也不認識?竟然被他們躡在你後麵?”

“我怎知他們的來曆?顯然都是可怕的首腦人物。”

“那家夥的內功劍術,是我所打過交道的對手,最為強勁最為可伯的高手,年紀不小了。”

“走狗的重要人物,反正都是神憎鬼厭的邪魔外道。”妙手靈官挺身坐起活動手腳;“渾身虛脫,我好像成了廢人啦!”

“還不至於那麼嚴重,渾身瘀積大部排散,身上沒有碎骨頭需要整理,隻是氣機受損,十天半月不能活動過劇。在大力金剛掌與一氣掌聚力連環痛擊下,還能保住老命,委實令人佩服,難怪你能享譽……”

“別挖苦人了,小。”妙手靈官打斷黃自然的話:“我哪能比得上你?所以希望你接收我的名號呀!小丫頭,我上次就有預感,覺得你會和這小走在一起,因為你與這小誌同道合,而且你喜歡他……”

“黃老伯,謝謝你啦!”姑娘臉紅紅地顯得興奮得意,要不是妙手靈官鼓勵她,她哪有機會和勇氣接近黃自然,所以她欣然道謝。

“我是跟蹤你們,想和你們商量的。”妙手靈官一麵穿衣一麵說:“你們走得太快太突然,我一急就被走狗們發現了。”

“哦!我想起來了,那個小紙團。”黃自然恍然叫。

“對,是我遞給你的。我在南京耽擱了不少時日,冷眼旁觀的結果,是你們當局者迷,隻在小走狗們身上打主意,捕風捉影成不了大事。我扮演一個冷靜的局外人,所以了解比你們深入。”

“我們也想打蛇打頭呀2”

“卻被他們捉弄得疲於棄命。”妙手靈官嘲弄地說。

“等一下。”黃自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掏出紙折就燈下察看。

是一張草圖,房舍的格局具體而微,房舍內部的重要部分,皆有清楚的注記。

“你們看。”他將圖在桌上攤開:“這是狗王藏身的地方,明晚之前大概不會離去。”

“我知道這地方,那地方你奈何不了狗王。”妙手靈官瞥了一眼,便不再細看。

“那是故靖安侯王爺的故宅,目下是南京戶部左侍郎洪勳的府第。裏麵的房舍連楹並棟,有複壁密室,白天讓你們百十人進去搜,三天也搜不完每一角落。街右不遠處,是興武衛的城內衙門,一有風吹草動,南京守備衙門的官兵片刻可到,想進去找他,白費工夫。”

“我一定要去找他。”黃自然燒掉圖咬牙說。

“唔!我知道在何處可以容易地找到他,我找你們,就是為了這件事。”

“黃老伯,說啦!”姑娘欣然催促。

“擄來的少女,藏匿在上元門外的一棟園林大宅內,有兩艘改裝為貨船的快船,泊在三四裏外的江濱,一旦要離開南京,把少女帶上船便可揚機上航了。”

“還有被擄的少女?”黃自然一怔。

“狗王從湖廣便開始擄人,你們所救出的少女,第一批是擄自湖廣江西風陽一帶的人。第二批是南京附近的少女。上元門江濱那一批,擄自揚州一帶。如果不是你們在此地大鬧,他們還想到蘇州去擄蘇州佳麗呢!同時,蘇州杭州一帶倭寇與海盜正在橫行,他們不敢前往冒險。”

“老伯的意思,是到上元門等他?他會去?”姑娘存疑:“他們躲在城內如此安全,犯得著跑到上元門山區郊外冒險?”

“隻要派一兩個人,到洪府放一把火,再放出狗王在內藏匿的風聲,他們敢不走?”

“哎呀!對,這妙計毒得很。”黃自然高興得跳起來。

“你先到上元門去等,不許他們逃入宅院。當然啦!你也得冒被他們圍攻的風險。”

“我去。”黃自然虎目殺機怒湧:“就算他們有十萬天兵天將保護,我也要殺得他們做惡夢。”

“自然哥,從長計議。”姑娘怕他生氣激動,焦灼地拉住他勸解。

“此計可行,一定要這樣做。”黃自然肯定地說:“今晚我就去鬧,放一把火……”

“海叔有玩火的專家,交給海叔辦好不好?”姑娘央求他:“你晚上要去鬧,白天又得拚命,哪有精力兩頭奔波?說不定兩頭落空。”

“小,小丫頭說得不錯,你分不開身.勉強分身可能兩頭落空。城裏的事你不要管,連夜出城先到上元門去等,帶些食物好好睡一大覺,養精蓄銳準備斬虎屠龍。”妙手靈官老謀深算,提出的方法合倩合理。

“好吧!我先到上元門去等。”黃自然欣然同意。

“是我們,不是你一個人,對不對?”姑娘盯著他笑。

“我不能去,真遺憾。小,你代表我。”妙手靈官抓住機會拉他下水。

老怪傑一直就希望黃自然,能繼承妙手靈官的綽號。

“你少來。”黃自然不上當:“嗬嗬!黃自然就是黃自然,黃太爺就是黃太爺,我十分滿意目前的名位,敬謝不敏。”

“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姑娘訝然問。

迄今為止,她還不知道妙手靈官的身份。

她曾經帶了人,在江湖搜尋妙手靈官,卻不知道妙手靈官就在她身邊,而且促成她和黃自然相愛。

“日後你會懂,小丫頭,嗬嗬!”妙手靈官大笑。

上元門在幕府山的西尾,附近是小有起伏的丘陵區,遺留下孤零零的城門樓,與兩端的一小段土城牆,形成都城外圍的小據點,原來的上元門隻有百餘戶人家。

這一帶的山林都是禁伐區,因此林深草茂,是都城人士郊遊的好去處,修建有不少園林別墅。

向南進城約五裏。向東北入山,十餘裏可到觀音門、燕磯。西北,兩三裏便是江濱,上了船便安全了。

由於金川門已經奉聖旨永遠關閉,因此到上元門,必須從鍾阜門出城,也是唯一的大道,如果走鳳儀門,就繞了半個圈遠了好幾裏。

走狗們保護狗王出城,非走鍾阜門不可。

村東南角那座有十二座亭台樓閣的園林別墅,正式名稱是南京上元縣上元村曦園楊家。

楊家的祖上,曾經有侄在京師任職,據說官階相當高,正是所謂閥閱世家,侄都是南京的名流紳士。

本村的村民,都是殷實的莊稼漢,高攀不上閥閱世家,也不想高攀,因此少有往來,對曦園毫無所知,如無必要,絕不接近進入曦園的私有花徑大道,即使裏麵是人肉作坊,外界也懶得過問。

四更天。黃自然與江小蕙就趕到上元門。城內的事不需他倆擔心,海揚波挑選了幾位高手與縱火專家,冒充黃太爺虛張聲勢。在洪侍郎府第附近示威,三更就發動,鬧了就跑,同時向巡城的治安人員與衛軍,透露河南鈞州徽王,擅離藩地藏匿在洪府的風聲。

全城騷動是必然的事,收到預期的效果。

徽王府護衛,在浦口鎮擄劫少女的案件,早已轟動南京,三十餘名走狗曾經一度進出天牢,再如此一鬧,等於是舊案重掀,倩勢更為嚴重,任何治安衙門也不敢忽視。

南鎮撫司衙門更為緊張.秘探紛紛出動,目標鎖定了徽王國主,煞有介事。

當然另有原因,讓走狗們不得不撤出城遠走高飛。

大道穿過村南的風水林,風水林每一株古鬆皆徑粗如磨盤,林下鬆針厚有三寸,僅生長了稀少不怕鬆樹排擠的野草,視界可以遠及百步外。

出林百十步,便是岔入曦園的花徑,花徑內伸百十步,便是亭台樓閣映掩的宏大園門。

兩人在鬆林的南緣,堆集一些鬆針作褥,相擁入眠睡得香甜,養精蓄銳準備迎接決定性的生死之鬥。

這裏,可以看到林南的大道,夜間不再有人行走,站起來可以監視裏外的道上動靜。

狗王如果撤出城,必定從這裏進入曦園。

有一個更次的時間安睡,對一個內家高手來說,一個時辰好睡,可以恢複三天的疲勞。

但姑娘睡得並不安穩,有心事的人通常很難熟睡。

生死存亡的決定性時刻即將到來,她哪能放得開?心愛的人是這次龍爭虎鬥的主將,想起來就有心驚膽跳的感覺震撼她的身心。

終於,她在惡夢驚然驚醒。

她姥縮在黃自然的杯入睡,頭枕在黃自然的右臂上,一轉首便可看到黃自然睡態安詳,似乎無憂無慮的沉唾的麵孔。

她已渾忘親呢愉快的感覺,綿綿地、不安地注視著黃自然的麵龐,思路紛壇。

她在想,日後還有被心愛的人擁抱而眠的機會嗎?

她是江湖人,來自江湖世家,知道行道江湖的人,對生命價值的詮釋與眾不同,不管為非作歹也好,行俠仗義也好,都必須付出什麼,才能獲得什麼。

道路與方向她有權選擇,命運的控製權卻不在她手,今夜休浴在星光躺下去,天知道明早能否看到旭日初升。

她悄然而起,像幽靈般在左近漫步,夜涼如水,她心潮洶湧如波濤。

過去,她年輕,憑一股信念,經曆過一段意氣風發的人生旅程,體驗過人生痛苦的一麵。

這世間處處充滿不平和艱辛,她用劍來發泄內心的反抗意識,所產生的激情,隻單純地在激忿和痛苦打轉。而自從與黃自然接觸交往之後,身心突然進入另一種境界。

這是成熟的境界,所產生的激情轉向另一種天地,突然發覺世間除了不平和艱辛之外,另有美好的一麵。

身心方麵欣然接受這種令她悅愉的轉變,不再以自己為心。感情的圈包含了黃自然,也包含了人生的快樂和憂秋

那種並肩攜手心靈契合的感覺固然美好,麵對未來危難生死莫測的憂慮卻是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