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過程是有規律性的,感情方麵愈成熟也就愈複雜。她現在的思路並不複雜,思路的心是:她該采取何種態度,麵對可能發生的難測變故。
回到黃自然身邊,目光凝聚在黃自然身上,隱約星光下,黃自然的輪廓顯得清晰突出,睡相呈現平靜安詳,無憂無慮,不像一個即將麵對生死存亡的人。
她突然想起太虛瑤姬,想起太虛瑤姬對黃自然露骨的表示,尤其那天兩人纏鬥衣褲淩落,光景比她與黃自然親熱的光景更**。
太虛瑤姬盯著她的凶狠目光,也令她極為反感。
“這妖婦也在打他的主意,想做他的女人。”她心暗叫:“該死的!想得真美呢:
這傑出的男人是我的,我不怕你。”
說不怕是假。她應付不了太虛瑤姬。
思路一轉,想到黃自然挽住她,向太虛瑤姬示威,公然聲稱是天投地設的佳侶,氣得大虛瑤姬發愣的事,隻感到渾身一熱,心甜甜地。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耳聽到隱隱的鬆針浮動聲。
在這種鬆針積厚幾寸的鬆林內,尤其是久晴不雨的時節,一隻小鼠經過,也會發出聲息,夜深人靜沒有風,聲息清晰且可及遠。
心一緊,向聲息傳來處悄然潛行。
黃自然需要充足的睡眠,不能驚動他。
林下黑暗,聽覺比視覺可靠,潛行十餘步,又聽到奇怪的聲息從左前方隱隱傳來。
她不假思索地竄出,前麵就是穿林大道,依稀有物閃動,異聲四起。
急行數步,貼樹幹細察,沒錯,大道站著一個朦朧的人影。
月華劍徐徐出鞘,異聲止,她一掠而出,突然怔住了。
是一個女人,衣裙像是黑色的,如不是裙袂微揚,不走近絕難發現是人。這瞬間,她嗅到相當熟悉的脂粉幽香,雖是脂粉香卻頗為淡雅,她不陌生。
想曹操曹操就到,是太虛瑤姬。
多次接觸,曾在一起同桌進食,她熟悉這種從太虛瑤姬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香味。
她是女人,但卻是黃毛丫頭,不曾使用過脂粉,了不起弄些花花草草薰衣,所以不知道這種脂粉香,會對男人產生何種誘惑力,反正她也並不覺得討厭。
“你們果然找來了。”太虛瑤姬顯然早一步看出她是誰:“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來?”
她口說不怕太虛瑤姬,其實有點心虛,連黃自然也奈何不了這妖姬,她能不心虛?
“你們回來了?”她反問:“難道說你們事先得到風聲。提早撤離洪侍郎府第?”
“哦!你們真是神通廣大,居然知道王爺隱身在洪侍郎府。”太虛瑤姬也感到詫異:
“我知道你們誌在救那些少女,還以為你們專程找來了。難道說,黃自然去洪待郎府行凶,讓你前來救那些少女?你行嗎?”
“我來了,不是嗎?”
“你一定估計錯誤,以為看守少女的人,一定是些三流人物,沒料到我在這裏負責看守。來得好,我曾經幹方百計捉你,一直未能如願,得來全不費工夫。”
“該死的,你以為吃定我了?”她心虛地喝罵。
“那是一定的。”太虛瑤姬格格嬌笑:“黃自然如果前往洪侍郎府,不啻飛娥撲火,國主身邊精銳齊出,陳老先生會把他撕得稀爛,今晚大事定矣!捉住你我就可以交差,今後可以高枕無憂了。隻是,黃自然死了實在可惜,我真難以割舍這個傑出的大男人。
一度我曾經希望,能與他並肩遨遊天下或合籍權修。他不來這裏,我心裏有點不好受,這口怨氣,我要出在你身上,哼!”
這妖姬喜怒無常,哼聲拔劍出鞘。
“你配和他遨遊天下台籍雙修?呸!”她被激怒了,揚劍待發:“不要臉!他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是……”
“這時說他是什麼大丈夫已無意義,他肯定會死在洪侍郎府的。”太虛瑤姬搶著說:
“你進王府做藥引已成定局,我希望先和你談談。”
“你……”
“你聽著,不許插嘴。”太虛瑤姬沉叱:“你大概可供給五至次藥引,之後將成為王爺的寵姬,如果你懷恨咱們這些受聘的人,日將不怎麼好過。經過這許多波折,老實說,我還真不想把你交給王爺,殺掉你才能永除後患,你願不願意,與我談日後和平相處之道?”
“你似乎認定一定可以把我捉住送入王府?”她定下心神不再激動,也有意摸清妖姬的真正意圖。
“那是不容置疑的。”太虛瑤姬話說得信心十足:“除黃自然之外,你江家的人,沒有任何一人能算一流高手,你僅比一流差不多而已。黃自然不在,你隻有一條路可走,要不是王爺指定活擒你,我一個手指就可以要你死三次。所以,你最好不要惹發我的殺機,因為任何人妨礙我深植根基,以便日後創立山門的大計,我都會毫不遲疑加以鏟除,殺掉你以免有後患,我做得到的。”
“你殺不了我。”她的話也說得信心十足:“你對日後和平相處之道,又有何高見?”
“你得和我焚香歃血,結為異姓姐妹。”
“什麼?”她大驚小怪。
“這一來,王爺將更為信任我,我的地位也相對地提高,很可能日後取代陳先生的總管地位;他老了,早該讓賢的。由於我是內勤的人,總管與他手下那些親信,一直就對我們內勤的人成見甚深。不願內勤的人幹預外務,所以他們從不尊重我的意見,卻又任意調派內勤的人執行危險任務。你在王爺身邊,會幫助我完成心願吧?”
“原來如此。”她恍然:“你們走狗之間,暗勾心鬥角內情複雜得很呢!”
“廢話少說。”太虛瑤姬不想談勾心鬥角的話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投入王府如果不想得到好處,鬼才肯替什麼龍龍孫效忠做走狗。說,你願意不願意。”
“願意什麼?”
“焚香歃血拜姐妹的事。”
“如果我不願意呢?”
“殺掉你滅口,一勞永逸。”
“你殺不了我,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有人不願意。”
“誰?”
“我的男人。”她怪腔怪調大聲說;“黃自然。”
“你的男人?該死的!這幾天你和他出雙入對走在一起,很可能也睡在一起,你沒破了身吧?”太虛瑤姬幾乎跳起來:“你想坑害我們嗎?王爺會因此龍顏大怒,我們將有不少人丟腦袋,你……”
“我是他真正的女人,與邪劍的女兒不同。那個狗王最好剝你們的皮,走狗烹大快人心。”
“擒下你再好好查驗就知道了,小丫頭。跪下!”太虛瑤姬沉叱,手一動八麵生風。
她想揮出月華劍,卻突然發覺手腳不聽指揮。
“自然哥!”她大叫,趕好咽喉還可控製。
“來了來了,別叫別叫。”黃自然的語聲,發自太虛瑤姬身後:“誰敢欺侮我的女人呀?厲害!”
太虛瑤姬猛虎回頭大旋身,劍上風雷驟發,招發回頭望月,噴射出眩目的電光,猛攻身後的人,淩厲無匹的劍氣進發,徹骨的劍氣遠及丈五,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轉玄功的威力如此驚人,劍氣所及處,海碗粗的樹幹也可能無聲自折,拂過人體更是頭斷肢分。
身後沒有人,頂門上空黑影飛墜。
故事重演,被黃自然抱住了,一扭之下砰然倒地,三蹦兩翻,最後太虛瑤姬被壓在地上。
黃自然是從背後抱住她的,蹦彈翻滾,手腳已用了全力,挺起了身像是騎馬,雙手扣扳住她的頭,逐漸發勁向右上方扭轉。
“你死不了是不是?”黃自然邪笑著說。
她根本無法將背上的黃自然掀翻,背上像壓了一座山,任憑她用盡精力扳、蹦、扭、彈、掀……背上的壓力反而更為沉重,枉勞心力。
頭部被可怕的勁道扳扭後轉,她的掙紮力道急劇消減。
臉部如果扭至肩後,那就死定了。盡管她的筋骨柔軟如鏈索,但頸骨的墊筋伸張性極差,臉孔扳扭至肩後如果死不了,扳扭至背後必死無疑。
黃自然如果要她速死,用勁一扳就夠了,慢慢扳扭,就會慢慢死。
“饒……饒我……”她崩潰了,頸抗拒不了可怕的扳扭力。
“這次絕不饒休,殺掉永除後患。”
“我……我有交換條……件……”
“你還有換命的條件?”
“我帶你去救……救那些少……女。”
“我知道,從揚州擄來的少女,她們就囚在曦園內。”
“我……我替你誘……誘殺王……王爺……”
“你這妖姬真可怕。”黃自然感到有點毛骨驚然:“為名為利為了你的命,你可以做出任何不義的事來。你有超人的智慧和才華,卻用錯了地方。”
“我……我不要死……”
“你不要死,卻要別人死,你知道嗎?”
“我知道什麼?”
“我根本無意要那狗王的命。”
“那你……”
“如果在南京殺掉他,或者在鈞州殺死他,你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有多少無辜人頭落地?我隻要除掉他助惡的爪牙,把他打個半死弄成殘廢,我心腸不夠狠毒,無奈地承認龍龍孫的特權。殺掉他固然可以快意於一時,但無數無辜人頭落地,卻會讓我負疚痛苦一輩。你走吧!今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放鬆手跳至一旁,太虛瑤姬恢複自由。第一個反應是向側一滾,拾回自己的長劍跳起來。
“你殺了王爺或者廢了王爺,我們這些藉他的權勢爭名奪利的人,必定失去倚靠,重新在江湖混世了。”太虛瑤姬咬牙切齒尖叫:“這種情勢絕不容許發生,你這種管閑事斷人財路的惡劣手段不上道,我一定要用千萬百計,把你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你給我牢牢地記住,下次見麵我一定殺死你,一定。”
“你這一輩沒有希望了,我有信心擊破你的轉玄功。”黃自然不介意她的威脅:
“你除了賣弄一些小聰明,玩玩陰謀詭計增加些樂趣之外,任何方麵你也不是我的敵手,你沒有任何殺我的條件和手段,鬥智鬥力你都沒有三兩成勝算。”
劍幻化流光,向一旁的江小蕙進射。
斬龍不如屠鳳,太虛瑤姬猝然向江小蕙突下殺手。
估計錯誤,就得付出錯誤的代價。
黃自然已經知道這妖姬詭計多端,早已暗戒備。
江小蕙更是嚴加提防,本來就對妖姬深懷戒心,更討厭妖姬用軟功夫對付黃自然,像一頭餓豹,隨時準備撲上防止妖姬弄鬼。
一聲冷哼,黃自然一掌揮出,空前淩厲的破空掌力發如山洪,從側方斜裁一湧即至。
太虛瑤姬衝勢一頓,嗯了一聲。
江小蕙的月華劍到了,一瀉而入,無堅不摧的月華凶劍,貫入妖姬的左肋八寸左右。
“錚!”金鐵暴震濺起無數火星,妖姬的劍在這刹那間架住了月華劍。
鋒尖已經入體,怎能封架?
“哎……”太虛瑤姬叫了一聲,扭身摔倒,月華劍離體,劍口擴大了一倍,內腑一團糟。
“我……我不得不殺她。”江小蕙心驚地說。其實她沒期望能殺掉妖姬,隻是本能地出劍反擊而已,沒有思索的餘暇,反擊出於反射性的本能。
“生有時死有地。”黃自然歎了一口氣:“我不忍心殺她,她這一身超凡所學修煉不易,真讓我產生惶惶相惜的念頭,沒想到她仍然死了。”
“我把她帶到村裏,讓村民埋葬她。”江小蕙向仍在抽搐的太虛瑤姬走去。
“不必了,天色不早,驚動村民,會引起走狗的警覺,擺在路旁,村民會發現處理的。”
碰上一個武功相當的對手,是頗為愉快的事,雙方如果沒有深仇大恨,便會在心理上產生尊敬對手的念頭。
黃自然的確無意將太虛瑤姬置於死地,否則妖姬絕難逃過頸骨被扭斷的噩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