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婕頗為遺憾的看著蘇飛匆匆逃離:“膽小鬼。她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向這個男人表白的。”說這句話時,沈婕根本忘了自己不久前還膽小得不敢一人獨處。
“遺忘”真是上蒼賜給人類的好禮物,不然,人怎麼活下去。
謝青桑也要跟沈婕說再見了,分別前還有點不放心,沈婕看出來了,一揮手:“還磨嘰什麼?想送我回家嗎?”謝青桑看看她的神情,覺得再提供幫助,就是汙辱了她,於是噙著眼淚、一笑告別。
這時候,她已經另找到新房子租住,不必再寄沈婕籬下。朋友歸朋友,有的還是分清些好。你如果真的愛朋友,不會給她添太多麻煩。偉大的友誼當然是經得起考驗的,但是你如果真的珍惜它,為什麼要考驗它?
謝青桑自回自家。
走出兩步,她想起來,何聖搬離了原來那套房子,她也應該回去看看、整理整理,看是轉租呢、還是貼半個月房租退回給房東,都應該盡早決定了。
鬼門關打個轉回來的沈婕都已經朝前走,她謝青桑又怎能不朝前走?
她腳一轉,換了輛公交車,去看看那套房子。夏夜的風吹過來,青椒紅椒還在她體內作怪,她覺得躁熱、而且空虛,想抓點什麼溫柔的東西安慰自己,身邊卻空空如也。蘇飛至少有人接,她呢?接的人也沒有。
一定要人接的話,她如果肯回家,也會有司機接送。她家的家境比沈婕和蘇飛能想像到的還好那麼一點點……但那又有什麼意思呢?如果你在那個人心裏不是特別的,如果他不是看著你、凝視你、等著你,接送又有什麼意思?
回到那小區,有人在那等她。
夜色裏微紅的煙頭,忽明忽暗照著他的臉,謝青桑驚疑的叫了聲:“老貓?”
老貓觸電般跳起來,掐滅煙頭,墩厚手掌揮啊揮的把煙霧揮開,尷尬的沉默片刻,猛想起手裏拿著包東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伸到謝青桑麵前:“你的。”
“什麼?”謝青桑被差點捅到她身上的紙包嚇一跳。
“有個快遞寄到單位的,給你的,我怕是要緊東西……”老貓低聲下氣。
要緊東西?他不會因為每個人的要緊東西,跑到員工住所外頭蹲著抽煙。這快遞信封上寫的是“謝青桑”,不是她對外的筆名阿桑,筆跡又俊逸瀟灑,信封裏一個小小東西,搖搖,叮叮作響,仿佛是鑰匙。
老貓當時就對著信封呆半天:一個筆跡比他還漂亮的男士給謝青桑遞了個鑰匙,這代表什麼?
他跟同事們說:“交給我。”濫用職權,毫不悔改,揣了就往這邊來,走到路燈之下,照例腳軟,蹲下來吸煙。
上麵的小窗黑洞洞的,好像沒人。既然沒人,他就不必擔心見到她要怎麼說。隻不過是,神使鬼差的走過來一趟,訪友不遇,吸一支煙打道回府,沒什麼大不了。他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傷心。
結果謝青桑在此時回來,一聲招呼,把他又嚇得彈到半空,什麼大將風度、英明神武,都撐不住這一秒。這一秒他慌張得像剛發育的毛頭小子。
“快遞?”謝青桑呆呆檢視紙包裏的內容。
“啊——正好你也有一批讀者來信、還有一些要你看的材料,我一起帶過來。”老貓總算混老江湖,迅速恢複鎮定。臉上嘛,還有一點點熱,想必會有一點紅,但他知道自己胡根密,又在這昏暗光線下,想必遮掩得過。
“哦,謝謝你。”謝青桑果然什麼都沒察覺,一昧感激的對他點頭。
老貓度過危機,好奇心又起:“快遞裏是什麼東西?”
“哪一份?”謝青桑完全沒頭緒。皮麵上幾封信,好像都是讀者來信。
老貓想起當時心亂如麻,似乎把最重要的快遞信封壓到了最底下,懊悔無比,忙指點謝青桑:“應該是下麵那個,那個——”
嘩啦啦,謝青桑笨手笨腳把所有信件材料都撒到了地上,她忙蹲下來揀,老貓也幫忙。像偶像劇一樣,他們的指尖無可避免的輕輕一觸。